“許州城城主拿出當世罕見的靈藥作獎賞,就是為了召集天下名士,前往與會之人果然不俗。”周敏感嘆后,又遲疑了一下,“但我聽說”
“周娘子但說無妨。”
“其實這消息也不一定可靠,我聽說城主雖然一心想要召集名士挽救自己的女兒,但卻招來不少奇怪的東西許州的城隍廟一夕之間塑像開裂,供香燒斷,我們隊伍前一趟路過許州城,風聞那里的土地公、城隍老爺都”
“都殞身了”梅問情突然開口。
周敏抬起眼,見方才還百無聊賴,用指尖玩弄夫君長發的紫衣女子忽地抬頭,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她。
周敏立即感到一股莫名的壓力“是。不僅如此,前些日子我有一隊同僚前往許州城,說好一個半月便歸,但過了半年都杳無音信,甚至連主城的官府派人尋找都聯絡不上。許州城外表一切祥和,但那個運貨隊卻在城外便消失了。”
人間也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兒么賀離恨側耳傾聽時忍不住想。
“許州城周圍有什么江河穿過嗎”
周敏搖搖頭“大江大河沒有,只有一條稱作碧川的小河。”
“可惜。”梅問情道,“若是有大江大河,江河之蛟龍或許還能幫得上許州城。只有這么一條小河的話江女自己也自身難保。”
“依娘子高見,這城池是去不得了”周老大小心翼翼地問。
“你們還是繞道而行吧。”梅問情再度低頭,將賀郎身后的發絲繞成一個小蝴蝶結,抬指一勾,發絲上的結便柔順地散開,她從后側親了親賀離恨的耳根,聲音悄然,“我的賀郎正要去那種地方。”
賀離恨耳后一酥,也不知是魔蛇淫性發作,還是他本身受不得這樣的挑逗,身軀都讓她調弄得熱了幾分。他下意識躲閃,然后用力攥了一下她撥弄自己長發的手。
梅問情笑出了聲,視線一掃,周娘子早已識趣地退到遠遠的角落,變本加厲地道“太矜持總是錯過,賀郎。”
黑衣青年頓了頓,聲音干澀地道“我們說好的”
“就算只是露水情緣,只做你傷勢復原前的片刻夫妻,可你剛剛口口聲聲說我是你的妻家,認我做妻主,難道就能抵賴了么”梅問情反握住他的手,她的態度很難分清究竟是不是認真的,總在松懈時忽然勾緊繩索,勒得人喘不過氣來。
可當賀離恨掙扎著、產生恐懼感想要逃時,她又放松自己手里的繩子,保持一個合理的安全距離。兩人逾越規矩的事做了一籮筐,可到現在都還算是清清白白的。
賀離恨只知道怎么對待敵人,卻不知道怎么應對這個風流薄情的壞女人,他一直分不清對方的真實意圖,無法判斷她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她的氣息素來發涼,但冷霧般的呼吸灼在他微熱的耳畔,燙得令人心如擂鼓。他聽見梅問情說“叫一聲妻主,我來聽聽合不合意。”
“要是不合你的意,難道我還能咽回去么。”
這話是咽不回去的,只要賀離恨一句話出口,他跟梅問情的因果便糾纏而上,千絲萬縷,一世不能分清。
但她的本體尚在三十三重天外沉睡,被八十一重禁制牢牢封印,以她的身份,千萬種生靈都會因她而生、為她而死。只要她愿意,賀離恨這么一個人,也不過是蕓蕓眾生之中的其一,如滄海一粟。這天底下的大多數生命,都不過是她腳下不值一提的塵灰。
能做她的因果之一,按理來說,是這世間萬千生靈的榮幸。
只要她愿意。
梅問情按著他肩膀的力道漸輕,向后移去,似乎不再逼他。
賀離恨也松了口氣,可松了口氣之后,心中又莫名五味陳雜,有一種頗為怪異地在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