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搖了搖頭,直至那音樂漸漸消退,才低著頭問悠閑地靠在沙發上的人“這是誰給你的”
“我也想知道,”哈維打量了這把刀幾眼,笑著提高了音量,“它一大早就在我的辦公桌上放著,還有一張小紙條,上面只是簡單地寫著交給休斯頓。”
“那紙條呢”休斯頓問。
“被我用來墊在咖啡杯下面打濕了,如果你還想要的話”哈維低下頭又在兜里摸了一會兒,最后掏出一張濕噠噠的紙。
那張紙上還纏繞著咖啡因苦澀的氣味,休斯頓皺著眉頭把紙條展開,黑色水筆寫下的字句在打濕又干燥后已經變得模糊不清。
他什么也看不出來。
哈維一點兒也沒有想道歉的意味,他站起身取下衣架上還滴著水珠的雨衣,面朝著休斯頓說“好了,我該走了。”
“我還得去案發現場,向周圍的人打探一下。如果運氣夠好的話,或許我們真能找到一兩個目擊者。而且我希望不是喝得爛醉的酒鬼,畢竟他們除了醉醺醺地夸耀自己怎么驚險地逃過一個瘋狂又殘忍的刻耳柏洛斯之外毫無用處。”
說完他便譏諷地笑笑,毫不拖泥帶水地轉身離去,休斯頓看著他的背影沉默不語。
房間又重歸寂靜,水珠在木質地板上淌成一條斷斷續續的河流,雨點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窗上,留下一道道濕潤的水痕。
塵埃在白熾燈的照射下跳舞,浮在休斯頓的手旁。
自愈因子失去效果之后,長達七年的戰斗就讓這個男人的手布滿了繭子和傷痕。而現在這雙手,正靜靜撫摸著刀面。
休斯頓用指尖不斷地摩擦金屬表面,直到雙手都開始微微發燙,他才用布重新纏上放在抽屜里,并中斷了自己的思考。
然后他走向廚房,把電水壺加滿了水,開始準備晚餐。
再次拿起菜刀的時候,休斯頓想起了當時漢尼拔教他用刀的場景,醫生的手法嫻熟又賞心悅目,然而現在回想起來,他卻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這么想著,休斯頓的刀突然偏了一下,手指倏忽被劃出了深深的傷口,鮮血爭先恐后地從縫隙里涌了出來,滑落在置于菜板之上的牛肉里,并逐漸滲入到肉質之中。
休斯頓用嘴巴舔了下傷口,鐵銹味開始在口腔里擴散,他草草貼上了一個愛心創可貼,撐在料理臺上深深的嘆了一口氣,然后從褲兜里掏出煙盒摸出一支煙。
灰白的煙氣一縷接著一縷,隨著休斯頓肩膀的起伏有節奏地盤旋上升,直到第二天休斯頓去到劇場的時候,那煙氣仍然在客廳的上空盤旋。
當時紐約的歌劇院里正在舉行一場古典音樂會,休斯頓一到場,引座員便上前,向他點頭說“請跟我來,休斯頓先生。”
引座員將休斯頓帶到包廂里便離開了,然而端坐在包廂里的那個風度翩翩的男人也是邀請休斯頓前來觀看的人漢尼拔萊克特,好像完全沒有察覺到來客似的,仍然聚精會神地向下凝視著舞臺。
休斯頓在他旁邊坐下,一抬起頭便看到了黑暗中所有燈光聚焦的舞臺。
一聲首席小提琴拉開紅色帷幕,穿戴整齊又體面的樂手們各司其職,耀眼的光照射在他們的樂器上,有些刺眼。
指揮手微微一劃食指,長笛和鼓聲便響起來,小提琴像引力一樣把整個樂曲捆綁在一起,弦樂如流動的光線環繞在四周,輕輕托舉著休斯頓。
融合在一起的音樂沉靜、細碎,動人心魄卻又暗含躁動。如同地獄里無數罪孽深重的人們所發出的哀嚎和慘叫聲,那些炙熱的聲音在火里融化燃燒,最終變成了一首滾燙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