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場晚會里,總導演就是天。
林綺眠卻指著天罵,搞不好分內的工作,你是吃干飯的嗎
許月亮一下子笑了。
她不知道該怎樣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她甚至覺得林綺眠有些幼稚,但下一瞬,她便汗涔涔地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被壓迫得太久了。
久到在無人的角落,對著那些似乎蓋在頭上的天,罵一句的勇氣都沒有。
久到不管什么人,看到她都覺得她好欺負,都覺得可以對著她頤指氣使幾句。
久到別人一開口,她便急著否定自己,她便忘了那些她付出的辛苦和努力,她便手腳都被捆綁住,一步都邁不開來。
她怎么變成這樣了。
她怎么可以是這樣。
許月亮呆了好一會兒,林綺眠的手掌握著她的肩膀,輕輕地捏了捏。
許月亮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狠狠地道“再捏兩下。”
林綺眠“”
許月亮“再捏兩下,舒服。”
林綺眠笑起來,手指順著許月亮的肩頭,一點點地推移過去,在許月亮繃直的肩頸部分,來回摩挲。
嗓音里帶著笑意,輕輕落在許月亮耳邊“好的,老板。”
給許月亮按摩完,許月亮便變得雄赳赳氣昂昂。
她再沒猶豫,動作利索地去置物柜放了自己的隨身物品,并且換好了表演服出來。
還是那套衣服,但因為此刻的許月亮妝發精致,氣質凜然,顯得十分地典雅高貴。
“我去了。”許月亮豪情萬丈地道,“你在這里,等我凱旋”
林綺眠“好。”
許月亮大步地走向人群,林綺眠的手機響了一下,是朋友發過來的信息。
林綺眠低頭,回復了幾句。
許月亮融進了后臺的人群里,這次,她雖然孤身一人,卻一點都沒了唯唯諾諾的樣子。
有了上一次彩排的經驗,她很快找到了負責的編導,報了節目編號簽到。
然后便挑了個絕對不會誤了編導叫號的位置,安靜地等著。
她不再企圖去觀望四周,崇敬四周。
就像林綺眠說的那樣,她是個舞者,來到這里,只要跳好屬于自己的那段舞,便盡到了自己的職責。
她能感受到四下里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有好奇有驚訝有鄙夷有厭惡。
她也能聽到一些竊竊私語,討論她是從哪里來的,討論她的妝是臺里哪個化妝師畫的,討論她丟臉的上一次彩排,等著她再一次出糗。
這些都不重要。
這些都不重要的原因,不是它們本就會存在。而是,它們不會再讓她對自己的認知,產生絲毫影響。
她認識的那個許月亮,身經百戰,會用臺下一遍遍的訓練,換來臺上完美的表演。
距離彩排開始,還有二十分鐘。
而許月亮的節目在中段,所以她還有一小時二十分鐘。
許月亮靠著墻壁,閉上了眼。
在腦海里勾勒那個她去了沒幾分鐘的舞臺,回憶攝像機的位置和燈光的變換,還有總導演夾雜在憤怒中喊出的注意事項。
“月亮。”有人輕輕地喚她,聲音好聽得像高山上的清澗。
許月亮睜開眼,林綺眠在她面前,光從她身后打過來,給她的發絲染上了一層發亮的光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