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啊”
諸人神色難看,江侍郎的臉更是陰沉的宛如要發作一般。
“我的貓呢到底有沒有找到”帶著不悅的女音忽然響起。
一個嬌媚少女提著裙子從東門外邁進來,衣衫精致,云鬢高挽,身著一襲芙蓉色的水仙金絲挑線紗裙,偏濃一些的寶金腰帶中間,嵌著塊清覺進貢的煙波軟玉。
隨著她邁入進來,發上垂墜的朝陽珠花步搖和耳際的雪蘭耳墜一起搖著,將整張面孔襯的越發光華瑩白。
她一出現,江侍郎立時從席上起身,滿堂的人亦齊齊下跪“參加公主”
少女直接追貓去了,正眼都不看這些人一眼。
過去好久,一個年輕女子跑入進來,說道“公主令你們別跪了,都起來吧”
說完就又立馬跑了。
江侍郎撐地爬起,無力的說道“郭澍那邊的情況如何了”
一個中年男人行禮,回道“我已提前跟我家老爺說了,讓他們不要從這邊過,改道南邊。”
“現在也不知道到哪里了,”江侍郎神色苦悶,“希望他們能快點。”
“應該已經進入佩封境內了,老爺昨日的回信,是說分道三路,一路從大道過,一路從山路過,還有一路,來這邊和我們會和。”中年男人又說道。
江侍郎點點頭,頓了頓,看向先前那男人,肅容道“既然你對這里熟悉,這些時日你再找自己的同村友人去好好看看和想想,到底還有沒有路可以走。”
“是,小的遵命。”男人應道。
天上的雨勢漸漸緩了,越往前面,山坡越是蕭條,那些草木花樹,被風雨摧打的厲害,所剩無幾。
一支近千人的隊伍正推著木板車,沿著桃山渡西北長坡的山道往前面走去。
一個士兵騎馬追了上來“將軍”
為首的男人一勒韁繩。
“剛得到消息,江平生回去了,”士兵快速說道,“他們沒有發現我們這條路,據說他們現在計劃繞南而行。”
藺宗齊唇角一勾,笑道“好,妥了。”
嵇鴻的眼眸烏黑且深邃,眸底深處的光亮,讓何川江覺得害怕。
良久,何川江很輕的說道“這,就是先生要用三個承諾來換的辦法”
“我是在給你上課,”嵇鴻將草席子蓋了回去,抬手撫平草席子上的褶皺,說道,“命很重要,我這是在教你們惜命,很多道理都很淺顯,連三歲小孩也知道,但知易行難,需要有人點醒方能徹底頓悟。”
他回身在床上坐下,抬頭道“我先前說的,要解決你們當下的難題對我來說并不輕松,不是有多難去想,而是有多難說服你們。不然,你還想要我給你們想出個什么法子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我還能憑空種出糧食”
看到何川江神情落寞死灰,嵇鴻笑著拍了拍他的胳膊“這并不是一盤死局,想要活路,就要有取舍,該爭就爭,該退也退,趙秥這個人啊,就是太意氣用事。”
“我知道了,”何川江低聲說道,“我回去想想。”
“你的時間可不多了。”
何川江點頭,抬手又一虛禮,轉身走了。
出了廳牢,何川江捏著傘柄,沒有馬上就走,而是立在門口,重又望起雨幕發呆。
天光昏暗,風雨打來,一身清冷。
院中幾棵大樹掛滿殘枝,枝椏垂在水面上,攪出圈圈漣漪。
何川江撐傘過去,將幾根殘枝徹底掰落下來,丟在了水里,而后執傘離去。
嵇鴻已躺了回去,雙手枕在腦后,望著牢房上枯敗的木粱,右腳翹在左膝上,腳尖輕快的抖動著。
只是神情卻不如形態那么輕松愜意,他捏了捏手指,仔細估算了下這幾日的行程時間,而后嘆了口氣,還是有些不安啊。
泥石堵路,山木橫陳,大雨沖刷出一條寬大的泥河,不絕息的搗毀著沿路一切。
這是來之前最后的希望了,現在終于徹底無望。
江侍郎雙手負后,喉間苦澀難當,抬頭朝混沌陰沉的天幕看去。
仆從將傘微微后移,輕聲道“大人,走吧。”
江侍郎又立了好一陣,才點頭“走吧。”
馬車回去桃山渡下的洛祠,門口排著長長的隊,是流民在領食物。
旁邊的兵丁看到江侍郎,紛紛喊道“江大人。”
流民們回頭看來,也跟著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