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宗洛把顧子元妥善安排好,送到客房去讓御醫問診后,他身后的高處忽然傳來一聲毫不遮掩的譏笑。
“三殿下”
白衣皇子眉眼低垂,同大驚失色的侍衛示意道“無事。”
早在宗洛扶住顧子元的時候,他便感覺到一道存在感極強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這樣帶著窺伺,又極具惡意,叫人寒毛直立的目光,實在太過熟悉,不做他想。
果不其然,待他回眸一看,只見府中落滿薄雪的墻角上正坐著一位眉眼肆意張揚的青年。一只手撐著頭,墨發如蛇般蜿蜒散落在肩頭白裘之上,一襲紅衣刺眼烈目,有如這打了霜華天地間唯一的亮色。
看向宗洛的時候,好看的眼角眉梢永遠帶著化不開的笑意。
“還未恭喜師兄得愿所償。”
宗洛毫不意外。
以虞北洲的輕功水準,若是要被一個平平無奇的護府侍衛發現,這才比較奇怪。
更何況北寧王府同三皇子府就隔著一個對角的距離,很難說虞北洲當時選擇落址是不是故意。根據重生后,自己干什么對方都要來摻一腳的性格,出現在這里也不奇怪。
虧他把皇子府的墻建得這么高,防得住君子,防不住小人。
真希望虞北洲一個沒坐穩打滑,摔下來,把腿摔斷才好。
就在宗洛打算反唇相譏的時候,又有下人前來通報“殿下,又有客來了。”
“快請進來吧。”
這一回進來的人終于沒有出乎宗洛的意料。
身披玄甲的將領大跨步走進府中,身后還跟隨著其他幾位玄騎兵。
他雙手垂在身旁,面對百萬之師都從不退縮的心神復雜難平,緊張到手指都蜷縮在一起。
在看到站立在書房前白衣皇子和他眼上白綾的那個剎那,穆元龍向來堅毅的面容終于繃不住,聲音帶著顫抖“殿下”
白衣金襯,墨發高束,眉目如畫,依舊還是那副最為熟悉的裝扮,就連嘴角彎起的弧度都一樣。
士兵不可能連自己的主將都認不出來。
幾位玄騎兵齊刷刷半跪在地,聲音難掩激動“參見殿下”
宗洛笑了“你們來了。”
他下意識往墻角那邊瞟了眼。
不知為何,站在寒風里的時候,宗洛驀然想起虞北洲攥著他的手腕,僅僅只是幾根手指,都能感受到對方身上比常人高出不少的溫度。
特別是對宗洛這種體溫偏低的人來說,簡直如同火爐一樣。
原先坐在墻角上的紅衣青年已經不知所蹤,只剩一泓融化的冰霜。
一旁梅花樹搖曳,簌簌落下雪
接下來和昔日屬下的會面十分順利。
玄騎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兵,每一個都由宗洛親自選出。他們有的來自其他兵團,有的直接從征兵的新兵營選,其中也不乏之前宗洛在皇城其他權貴家收的小弟,還有其他國家慕名而來的人才。
按理來說,皇子沒有組建親兵的權力。宗洛既然得了這個權力,那玄騎就相當于是直接效忠于他的一支私兵,雖然另一半虎符存放在淵帝那里,但只要宗洛想,玄騎的主人就永遠是他。
宗洛可以不信很多人,但他絕對不會不相信自己的兵。
上輩子,他被淵帝一紙詔書貶到邊關。
臨走前,宗洛撐著跪了一天一夜的身體去了兵營,直言此去邊關,已經做好此生回不了皇城的準備。
他自己孑然一人,手下兵卻是上有老下有小,雖然平日自掏腰包給他們補貼不少,但到底事關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