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靜謐的夜晚,磕頭的聲音傳出去老遠。
“三殿下,求求您了”
奴仆跪在地上,額心滿是糊在一起的血,看起來凄慘無比。
那日獵藝前,或許是有人在百家宴最后一日看見了特意避開風頭來投簽的葉凌寒,一時多嘴傳了出去。
消息傳到宗弘玖那里,后者怒不可遏,帶著浩浩蕩蕩一群人沖進質子府,隨便尋了個對大淵皇子不敬的由頭,抓起來就是打。
面對宗瑞辰可能還有些收斂,面對這位無人關照的衛國質子,宗弘玖就是怎么開心怎么來,不僅把葉凌寒當狗騎,還經常把他打到三天下不來床。
這一回也是,宗弘玖鐵了心要把葉凌寒打到沒法參加獵藝。所以那些有手腳功夫的內侍們一開始就沒留情,你一拳我一腳下去,幾下就把葉凌寒背上打得青紫一片。
奴仆早就被踢到一旁,縮在狹窄的墻角里。
他顫巍巍地抬頭,從人縫里看,葉凌寒緊咬著牙關不吭聲,嘴角全是血,模樣凄慘。
“好啊,平日里怎么沒發現你是塊硬骨頭”
宗弘玖惡狠狠地道“給本皇子打,往死里打把腿打折了”
太子殿下,這又是何苦哇
奴仆一邊求饒,一邊止不住流淚。
明日獵藝,可是回歸衛國的唯一希望。若是今日真的被打折了腿,那日后也就不用指望了。
奴仆想不明白為什么主子咬死牙關都不愿意說,就連葉凌寒也想不明白。他從來都是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偏偏會在這樣一件事上,學那些可笑的忠烈之人,緘口不言。
拳打腳踢的聲音響徹這方寒冷的殿宇。
就在宗弘玖讓手下去拿刑具,要私底下給葉凌寒嘗嘗新研發出來的刑法時,奴仆終于忍不住開口了。
“是、是八皇子他是故意偽裝的癡傻”
待這些人走后,追隨葉凌寒從衛國而來的老奴跪在地上,哭著為自家太子清理身上的血痂和傷口。
“殿下,對不起,是老奴的錯,老奴這就去投湖。”
老奴是他從衛國帶來,唯一跟隨他到現在的奴仆。
這些年,其他的那些隨從,要么是衛國其他皇子安插在他這里的眼線,要么則貪戀大淵的榮華富貴,早就從質子府跑了。
只剩一主一仆。
紫衣青年半闔著眼“不怪你,莫去。”
三皇子于主子有恩,宗瑞辰也算太子在大淵偌大皇城里唯一說得上話的朋友。
其實老奴心里都清楚,宗弘玖若是再打下去,主子會不會堅持不住告密還難說。畢竟獵藝一事重要程度不言而喻,對比私情,孰輕孰重一目了然,主子也從來不是一個分不清主次輕重的人。
但是沒說畢竟還是沒說,這做不得假。
可老奴沒想到誰,獵藝場上三殿下找上門來時,主子也不曾為自己辯解一句,道出實情,而是在生生受了對方一劍。
奴仆如今說出來,只希望素來高風亮節的三殿下能念在殿下并未告密的份上,高抬貴手。他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若是三殿下依舊氣不過,他豁下這條賤命也未嘗不可。
“三殿下,您向來濟弱扶傾,求求您救救太子吧。”
就在奴仆以頭搶地,懇求宗洛的時候,正趴在地上,像灘爛泥的葉凌寒微不可查地動了動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