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甜甜踏入藥峰結界的那一刻,一星半點的暮云轉成濃郁的黑夜,天徹底黑了。
舒甜甜聽見了潮水般的聲音,像是經文吟唱。無數黑氣如同擁有著龐然黑影的巨獸,朝著山下匯聚。
三圣門里,無數人揚起了頭,聆聽這邪神發出的神音,露出了感恩的表情,朝著中心的雕像的方向頂禮膜拜。
是道圣,他來了。
巨大紅木構建,紋刻著黑色鳩鳥紋樣的寂靜神廟里,一陣風,吹滅了一排紅燭,讓墻上的影子晃了晃。
長發青年在蒲團上擦著劍,垂著眉眼,仿佛那膝蓋上的劍,是他唯一專注的對象。
風停了,道圣的本體也終于來到了神廟,附身在了那雕像上,于是那雕像的影子就變得碩大無比。
道圣如今吸食了足夠的信仰,距離成神,只不過是臨門一腳,他急切地需要一座可以容納他的身體
所以當他的神念看見了那渾身佛光,一身佛骨的“無名”之時,他就知道了,這是他最好的容器。
人的軀體脆弱無比,現在道圣的軀體,就根本承受不住他的強大神識;他需要鍛造一具神之軀體,只有這樣的軀體,才能夠承受他不斷膨脹的力量。
從前他盯上了藥神之女,可這擁有神血之人,卻有著脆弱的軀體;
但現在,他有了一個不遜于藥神之女的選擇。
他貪婪又挑剔的視線在打量著眼前的人。
這人低垂著眉眼,看不清任何表情。
邪神的蠱惑神音籠罩了整個神廟,圣潔的金光大作。
邪神要降下恩賜,度濟眼前之人而所謂的恩賜,是奪取他的身體、獻上生命的代價,還要對他頂禮膜拜。
如同過去千百次一樣,他成功了。
這個名叫“無名”的弟子,沒有任何抵抗。
粗糲的笑聲遍布了整座神廟,有種古怪的悚然感“好孩子,是時候為神獻出一切了。”
道圣猛地扎入了眼前之人的識海
一直垂眸的長發青年,終于抬起了頭。
那雙赤金色的瞳孔早就已經失去了人類的感情,像是天地間最為無情的審判者。
他說“我抓到你了。”
殺神的識海,是無邊的修羅地獄,是多年前的佛子無意一窺,便覺得是人間煉獄的存在。
道圣早就在進入識海的那一刻,就知道中計了
神域籠罩了整座三圣門,紅色神廟里傳來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嘯聲,一只碩大的黑翅血鳩本體已經被揪了出來、重重砸在了一片塵土當中。
黑翅血鳩發出了痛苦地嘯叫聲,憤怒地迎面而上
長發青年提劍就上手中的龍骨劍與半空中的血鳩撞上,殺神的長發飛舞,重重地再次將血鳩貫倒在地上
如同激起了千層巨浪無數黑色的鳥騰空飛起,像是黑色的巨大海浪當空而來,發出了凄厲悚然的叫聲,猛地朝著姬無恕的方向沖了過去
他們撞在殺神的身上、無數尖銳的利器刀劍相向,可是殺神那雙赤金色、無機質的審判之眼里,永遠只有一個目標。
道圣有源源不斷的生機供給、他有著不停的信仰傳輸,但殺神不會在意這些一次殺不死,就三次、四次,乃至無窮次
被殺神死死盯上的感覺,如同死亡之劍永遠高懸于頭頂
道圣嘶叫著殺字“姬無恕我與你無冤無仇”
殺神長發飛舞,一劍猛地貫穿它的腹部
“無冤無仇。但,你該死。”
血鳩老祖發出了痛苦的嘯叫,可是如同逃不掉的審判,這場處決,只能以他的死亡告終。
他們的對決,地動山搖、日月倒懸。
殺神的道不需要將真相坦白于世、不需要拯救世人,費什么力氣挽救執迷不悟者。
因為,“救”不是殺神的道。
殺神只是一把劍,斬斷世間的一切罪惡的一把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