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央提筆寫下幾個字,姬扶夜心中自是好奇,但方才他已經答應過離央不會偷瞧,便不好立刻失言。
見離央將紙箋折好放入河燈中,姬扶夜忍不住問道“阿離,你到底寫了什么”
“你盡可猜一猜,若是猜中了,我便告訴你。”離央挑了挑眉,對他道。
若是能猜到,姬扶夜便不必再問了。
他抽了抽嘴角“阿離,我看上去很傻嗎”
“許是如此。”離央眸中顯出淺淺笑意,將河燈放入水中。
河燈混入無數盞相似的燈火之中,漸漸遠去。
“阿離”
離央任他從身后抱住自己,望著夜幕中懸著無數飄遠的天燈,眼神柔和。
燈火闌珊處,有人沉默看著這一幕,心中升起淡淡悵然。
司澤河燈
司澤沒有想到,自己此番來凡世一行,會正好遇見離央和姬扶夜。
因沉淵之令,即便司澤為龍族之主,為示尊重,也不可隨意前往凡世。
今次卻是北海之中有龍族血脈作亂,他才親來清理門戶。歸途之時為此地燈火駐足,不想會見離央和姬扶夜也在此。
直到夜色濃稠,城中喧鬧散去,一直站在原處的司澤才抬步往河道盡頭去。
城中百姓放下的無數盞河燈都停泊于此,此時燈內燭火已熄,水中像是開出許多蓮花。待到明日,這些河燈便會被城防軍盡數清理。
司澤抬手,眾多河燈中的一盞浮空而起,落在了他手中。
他將離央放在河燈中的紙箋展開,只見其上書曰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注一
司澤的手微微握緊,指尖因此有些泛白。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阿離,如今你也有了兩心相許,愿與之相伴一世的人了嗎
你是誰當日魔宮之中,黑翼上翅羽凌亂,一身狼狽的少女抬頭看著自己。
我叫司澤。
那是他第一次見她,用袖角為她擦去臉上血塵,司澤溫聲對她道。
黑色的羽毛散落一地,他未來的君后看上去實在很是瘦小可憐,全然不像身份尊貴的魔族公主。
司澤見她的第一眼,也甚為驚訝。但她既然是天堯離央,未來就注定會成為他的妻子,他便會好好護著她。
一開始,他對她好,不過是因為她是魔族三公主。但近三百年相處,離央對他而言便不再只是父君為自己定下的未婚妻。
她是阿離,是與自己一同長大的離央,六界之大,也只會有一個他的阿離。
他曾經說,要好好護著她,可是到頭來,偏偏正是他害她淪為六界笑柄。
但為了龍族,他別無選擇,這是司澤身為龍族少君的責任。
自幼時起,父君便對他耳提面命,身為少君,便必須擔負起這個稱呼承載的責任。
離央三百歲成年禮那一日,龍族一行浩浩蕩蕩,當著六界來客的面向她退親,隨即揚長而去。
若非離央在龍宮外苦等他三日,六界傳言也不至甚囂塵上,編排得越發難聽。
司澤明知她就在宮外,卻沒有勇氣去見她一面。
便是見了,也無法再改變任何事。
一開始是為了做好龍族少君,后來是為了做好龍君,他放棄了很多,甚至包括他原本以為能與自己并肩的人。
他其實是歡喜她的,只是所謂的歡喜,比不得龍族未來。
而今她也有了相伴終生的人,他應當替她高興才是。
司澤這樣想著,眸中卻難掩黯然。
通天海深處,司澤捧著那盞河燈,神思游離。
“你手中拿的是什么”便在他失神之際,天堯辰月的身影閃現,攔在了他面前。
她手中落下一道靈力,司澤心神恍惚,是以被她得手,那盞河燈落在了天堯辰月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