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后,她跌跌撞撞從馬上翻下,差點栽倒在地,是她那隨行的侍女撲上前將她攙住,只見她面色蒼白如雪,行走的姿勢也不那么順暢想起昨夜對她那般摧殘,他心情五味陳雜,再睜眼,她已是緩緩來到他跟前,并未瞧他,只緩慢地彎下膝蓋,孱弱地跪了下來,
聲音無力,斷斷續續,“臣女給陛下請安昨夜臣女遭遇暴雨,躲于一巖洞后來尋了一株五行靈藤花此藥集天地之靈華,有起死回生之效臣女昨日本該去接應大殿下,不知殿下是否安虞臣女心中慚愧莫當,是以,想將此藥獻給陛下”
她話還未說完,干癢的嗓子嗆住,一手托住琉璃瓶,一邊伏在地上劇烈地咳嗽起來。
皇帝瞳仁猛地縮起,神情繃緊到了極致,下意識便要起身,最終還是按捺住沖動,滿繭的手指深深嵌入木案中,是惱怒,抑或是心疼,嗓子黏住,半晌不曾擠出一個字來。
群臣戰戰兢兢瞥著皇帝的神色,又去瞄伏地不起的傅嬈,心中略疑惑。
論理傅嬈此番深陷密林,如今又獻了奇珍異寶,該是獎賞,怎的皇帝臉色這么難看,莫不是責怪傅氏不曾接應到大皇子。
禮部尚書韓玄正要出列替傅嬈說話,皇后先一步繞至案前,對著皇帝下跪道,
“陛下,傅氏女尋得此奇珍異寶,是陛下之福,也是大殿下之福,臣妾一直心憂大殿下沉疴難愈,臣妾懇請陛下將此藥用于大殿下治病”
她話一說完,端坐在另一側的淑妃緩緩起身,朝皇帝柔柔一拜,再冷覷著皇后道,
“皇后這番話著實令人齒寒,大殿下是陛下親骨肉,陛下自然會替殿下著想,不知皇后火急火燎的說這番話,將陛下置于何地你倒是做了好人,可落在我們眼里,還當是陛下不肯,需要你要舍命來求呢”
皇后臉色募的一白,她冷冷瞥一眼淑妃,臉上現出幾分不自在,
皇帝被她二人這般攪合,已是回神,聞淑妃之言,自是不快,
皇后之所以上前請命,無非就是想將大皇子拽到自己手里,好叫大殿下感恩她。
大皇子早在出生不久,便被太醫診斷活不過十五歲,這些年是周太醫悉心調理方才有起色,可那活不過十五歲的預言終究是如陰霾一般罩在心頭。
淑妃說的沒錯,皇后這番話將她自己置于高地,倒是顯得他這個皇帝無恩無義。
皇后這兩日被太皇太后與淑妃兩相夾擊,已是左右難支,剛剛尋到這個機會,自然急于表現,以來拉攏住大皇子,卻不曾想,那番話觸了龍鱗。
皇帝嫌惡地瞥了皇后一眼,擺擺手示意她退開,目光落在她身后那嬌弱的人兒身上,神色復雜道,
“此藥是你冒著生命危險采來,依然歸你,但,朕命你協助周太醫,以此藥調理大皇子身子,你意下如何”
他語氣并無往日的溫和,反而透著幾分疏離,及心灰意冷。
傅嬈逼著自己不去想昨夜的一切,撐著地面緩緩直起身子,余光瞥見那明黃的衣角,視線不敢再往上移,只睜著沉沉的眼皮,緩緩下拜,“臣女遵旨”
皇帝閉目,不想看她,怕泄露自己的情緒。
他承諾過不勉強她,天子之言,一言九鼎,便不能食言他疲憊擺了擺手,示意傅嬈退下。
冷懷安昨夜并未隨行,是以不知其中端倪,只是瞧傅嬈與皇帝這番神色,怕是不太對勁,卻也不敢多言,只悄悄踮著腳往帳外那侍女瞄去,喚道,“愣著做什么,快些將你家主子扶著回去歇息。”
賀玲低著頭戰戰兢兢進來,將傅嬈攙著離開。
傅嬈倚在她身上,每一步走得極是艱難,身子酸軟難當,被碾壓過似的,雙腿更是僵硬到仿佛不是自己的,全憑著本能在挪動。
昨夜到最后,他抱著她入睡時,已擬定給她的封號,是她想都想不到的封號
她甚至有那么一瞬間的動搖,已是他的人,還掙扎什么呢
可思及那白骨森森的后宮,思及那一日站在他身旁的姹紫嫣紅,還有滿朝文武那雙雙驚愕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