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嬈用布巾擦嘴小聲笑了笑,“是餓極了。”
內侍將小案撤下,又給二人盛了熱水。
傅嬈小抿幾口熱水,暗暗瞥了一眼皇帝。
皇帝倒是從容地扶著茶盞,正望著她,眼底綴著笑,很溫和的樣子,甚至還帶著幾分寵溺。
傅嬈伏在他跟前,
“陛下,臣女今日入宮,還有一事。”
“何事”
傅嬈抬眸定定望他,“陛下,您先前總說,不會逼迫臣女入宮,臣女今日也想回稟陛下,臣女確實不想入宮,也不打算入宮。”
皇帝眉色一怔,眼底的笑意緩緩褪盡,指腹摩挲著茶盞,垂眼看了一眼空蕩蕩的茶水,并未接她的話。
傅嬈鼓起勇氣再道,“陛下捫心自問,臣女適合入宮嗎”
“不適合。”他眉眼低垂,回答的倒是極爽快。
傅嬈微愣,瞳仁溢出幾分幽亮的神彩,忙道,“是啊,既是陛下也認為臣女不適合皇宮,還請陛下高抬貴手,成全我罷。”
語畢,雙手合一拜下,叩首,伏地不起。
皇帝的視線落在她后背,優美流暢的線條,濃纖合度,每一寸他都曾撫觸,曾享有
他閉了閉眼,從肺腑發出一絲無奈,夾雜著幾分悶困的氣音,“你對朕就沒有一絲絲情意”
傅嬈微頓,視線越過那案角,落在他垂下那片明黃的衣角,金黃的光芒耀著她的眼,她眼前漸漸模糊,于她而言,有,或沒有,都不重要。
哪怕有那么一些,都不足以撼動她保護孩子以及離開他的決心。
她閉了閉眼,用她自己都覺得陌生的嗓音道,“陛下,臣女仰慕您威嚴神武,卻無男女之情。”
皇帝眼前的溫情,終是一寸一寸被抽離,心里所有的驕傲和歡喜,都被她這句話給掏空,帝王與生俱來的威嚴受到挑釁后,驀地生出一股戾色,他微微瞇起眼,從齒縫擠出一絲聲響,
“若朕執意納你為妃呢”
傅嬈抬眸迎視他,頓了片刻,輕聲問,“陛下覺得徐嘉如何”
皇帝皺了皺眉,冷聲道,“負義小人,何足掛齒”
傅嬈跪直了身子,頷首,“沒錯,臣女與徐嘉曾在一起十年,十年間也有溫情脈脈,相互扶持可后來呢,徐嘉見了公主,不照樣將我丟開”
“待我嫁給陛下,入宮為妃,此時,臣女尚且有幾分姿色,還可恬不知恥稱上一句年輕貌美,再過一個十年,我人老珠黃,屆時陛下寵幸旁的年輕妃子,我能奈何”
“我與徐嘉那十年,分隔后尚且能落得個自由身,被陛下摒棄,我不過是在深宮捱命而已”
說到最后,她眼尾泛紅,那星星點點的淚芒里折射出些許悲涼。
自顧帝王多薄情,她不信皇帝能對她從一而終。
她也不敢去賭。
皇帝眉目一怔,竟是啞口無言。
更漏不聲不響到了子時,似有風雪刮著窗欞颯颯作響。
于一片嗡嗡的風聲中,他艱澀出聲,“傅嬈,你對朕就這般沒信心”
傅嬈咬著唇,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面色,答道,“陛下,臣女對您有沒有信心還在其次,臣女對后宮的娘娘們是不敢托大,珍妃娘娘與大皇子殷鑒不遠,前有皇后,后有淑妃,再往后,還有個太皇太后,臣女招架不住。”
這是一不信他會與她白頭偕老,二不信他能護她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