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臣奉命疏浚運河,一日夜里,一艘小船在通州河南段,突然炸裂,原先臣也不曾在意,可死者恰恰是一官宦子,不得已派人一查,便發現那艘船停泊之處,乃通州城池污穢泄出之地,地底下生出一種奇異的氣味,那官宦子恰恰帶著幾名歌姬在船上吃鍋,那日沼氣格外濃烈,遇明火驟然爆炸,臣對此事記憶尤深”
皇帝瞇了瞇眼,難怪他的人一再查不出端倪。
“后來朝中局勢不明朗,臣募的想起這樁,若能成事,必定是神不知鬼不覺,臣思忖,陛下文治武功,無人能及,便暗中安排人攛掇著朝臣上書封禪,臣曉得陛下的脾氣,絕不是勞民傷財之人,定會效仿先帝,在通州龍舟上遙祭泰山。”
“后您下旨令大皇子代行,臣只覺是莫大良機,當年那處沼氣被封禁,臣著人悄悄打開,再修一管道延伸至渡口,這么一來,只要龍舟在這段航行,無論哪里,臣都有法子讓其爆炸。”
“大皇子一死,三殿下便是板上釘釘的太子。”
“四月初四龍骨斷裂,一來是小試牛刀,二來是借機讓朝臣換龍舟,運河一帶,最富麗堂皇的便是臣當年敕造那艘巨舟,而這艘龍舟已被臣的人暗中做了手腳,不知里情者,無論如何查不出端倪,這是臣敢為的原因。臣只需著人潛入水下,摸到那管道,將閥門一開,等沼氣足夠濃郁,再安排死士在龍骨引爆”
后面的話,他沒說下去,可眾人都曉得那該是多么慘烈的后果。
一時間,帳內冷氣聲此起彼伏,上百道厲色灼著李維中。
李維中不以為意,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
“后來,陛下驟臨通州,謝襄步步緊逼,臣便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將你們一網打盡可惜,終究被陛下發現端倪,臣無法脫身怎料沼氣依然泄露,還有那逆子”李維中說到這里,口齒涌上一抹血腥,劇烈地咳嗽了幾聲,
謝襄冷冷睨著他,“沼氣一經泄露,必能順藤摸瓜查到暗道,那些人還能守口如瓶李維中你真是癡心妄想。”
李維中閉了閉眼,擦了擦唇角的痰水,將臉撇去一旁,
“事已至此,臣沒什么好說的,陛下想怎么辦便怎么辦吧”
“放肆”離他最近的程康氣得白眉顫抖,拔身而起,指著他鼻子咆哮道,“事到如今,你還不悔過”
“若非陛下窺出你的毒計,你將要害死多少人這里,哪一位不是國之棟梁,更何況你還想殘害當今皇子,甚至謀害天子,你簡直簡直喪心病狂”
程康氣得唾沫橫飛,又指了指跪在角落抱在一塊的李夫人與李家三小姐。
“你看看,那可是你的妻女,你連她們的命都不要,你有多狠心哪”
李維中頓了頓,終是痛苦地閉上了眼。他其實已安排暗衛保護她們的安全,不過現在說這些已沒用。
程康悲憤交加,扭身,朝皇帝請命道,
“陛下,臣身為左都御史,未能查出李維中之奸計,乃失職,臣自請褫奪侯爵,卸下官帽,不過李維中狼子野心,決不可姑息,還請陛下誅其九族,以儆效尤”
程康話音一落,四座無聲。
皇帝闔著眼,眉頭緊鎖。
吏部尚書柳欽率先皺了皺眉,瞥了一眼皇帝的神色,斟酌著道,
“老御史,李維中罪該萬死,他之親族也該午門抄斬,這些我無異議,不過,李老爺子,乃當年與陛下出生入死之功臣,又曾救過陛下的性命,若是可以,還望給李老爺子留一絲香火。”他有意救下李勛,李勛那孩子還是可惜了。
程康默了默,漸漸冷靜下來,沉吟道,“李家旁支留一本分孩子,繼嗣便可,李家嫡系,一個不留。”
柳欽咂摸片刻,目光投向上方的皇帝。
皇帝高居帝位多年,又是征戰殺伐之人,絕不會婦人之仁,微一思量,便果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