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章,將李家上下悉數入獄,程康,由你領銜,三司會審,將此案及李氏一黨徹底查清,再依律處置,律法如何,便該如何。”
他語畢,只見一直跪著沒動的謝襄,再次磕頭道,“陛下,臣有事啟奏。”
皇帝幾乎猜到他要說什么,冷冷掀起唇角,“何事”
謝襄瞥了一眼角落里的李勛,見他瞳仁如漆黑的墨,濃烈粘稠,怎么都暈染不開。
他揚聲道,“陛下,李勛雖是罪臣之子,可他首告有功,又誘使人犯道出事情真相,其身正,其心忠,臣斗膽,請陛下饒他一命繼李老爺子香火。”
柳欽見謝襄這位鐵面菩薩都替李勛說話,心中微亮,連忙道,
“陛下,李勛既是首告,那么依律,便可免死,還請陛下開恩”
“請陛下開恩”也有幾位耿直大臣,跪下替李勛請命。
但,大多數官員猶未吭聲,只因李維中此計太過狠毒,若非皇帝運籌帷幄,若非傅嬈事先察覺,他們這里的人怕是已灰飛湮滅。
他們沒法同情李勛。
皇帝雙手搭在膝蓋上,默了片刻,道,“朕剛已下旨,先將案子查清楚,至于如何處置,依律而定。”
依律,李勛得死,可因他首告,又能免死。
聰明人便知皇帝暗中松了口,屆時再替李勛尋些功勛,或許能救他一命。
陳章著羽林衛,將李家人及其他涉事官員帶走。
稀稀拉拉的聲響弄了好一陣方停歇下來,余下,氣氛松乏許多,些許姑娘少婦低頭交耳小聲議論著什么,仿佛有不少目光朝傅嬈注來。
看完“煙火”后,她便回馬車換了一身衣裳,是孫釗為她準備的,說是皇帝吩咐她換上,她疑惑,卻還是相信他,便穿了這身來。
這是一條殷紅繡鳳的長裙,華美艷麗,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竟是從上至下,仿佛有細碎的光傾瀉下來,至腰身被勾起,露出柔美的身段,裙擺迤地,如同流光墜地,襯得整個人略有些瑤池仙女的風姿。
少女們都愛美,似在好奇她穿了什么衣裳。
傅嬈立在左側的角落,面前守著一宮婢與一小黃門,賀攸與她站一處,他不知里情,到此刻猶然嚇出一身冷汗,不停地揩。
李家驟然被連根拔起,也不知道會不會牽連宮里的李嬪與三皇子,依律多少會有處置,可皇帝與百官皆不曾提及,也不知待案子查清楚后,朝中會有一番怎樣的變動。
若三皇子真被處置,皇帝便只剩下大皇子這個羸弱的殿下,是不是陛下又會選一批宮妃入宮,綿延子嗣
眼下與皇帝處在這不算很大的皇帳,也是罕見能近距離觀察這位帝王。
他氣吞山河,眸宇凜冽如霜,渾身散發著居高臨下的氣場來,竟是莫名讓人生出仰慕的心思。
原來皇帝并不老,還挺峻峭的。
不少官宦夫人與姑娘心思活絡起來。
與之一起活絡的還有程康,程康往角落里的傅嬈覷了一眼,想起一樁心事。
他一改剛剛拔地而起的怒色,笑瞇瞇朝皇帝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