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這樣催,沃南也便不多說,直接走上前去,招呼也不打便推出右掌。
看似輕輕一下,楊鐵匠壯碩的身子卻往后飛起,徑直摔到了壁墻之上。
“孩他爹”楊鐵匠的媳婦嚇白了臉,連忙上前去扶人。
一片哄哄作亂中,沃南轉了腳看向那幾名欺人的孩子“你們幾個,賠話認錯。”
經了楊鐵匠的事,另外幾位父母也知道這不是好惹的角色,回過神來連忙押著孩子給那允澄賠情。
這頭歉聲不迭,又見沃南自學堂中拈來只墨筆,遞了給允澄“方才哪個拿筆劃的你,去劃回來。”
一場鬧騰后,大大小小避瘟神似地離開了私塾。
臨到院門口時,幾名大人的膝頭莫名痹了痹,紛紛前撲后通地跪了下來。
這怎么都不像是被凌空被絆的,但幾人往后去看,再被那雙陡然寒下來的柳葉眼一掃,個個皮骨毛豎,只得咬著牙站起來,吃了這個暗虧。
沃南收回目光,便見那個叫允澄的孩子走到自己跟前,仰著脖子稚聲稚氣地說了句“謝謝伯伯。”
沃南噎了噎,一時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
這孩子跟胡飄飄性子差得太遠,一個潑得像隨時能炸,另一個則怯怯生生,說話像蚊子叮人。
這樣年歲的孩子,令他想起自己那一雙外甥兒女,更想起
他分眼過去,胡飄飄正掏著荷袋,將整年的束脩都給了老夫子“您老別多想,不是您教得不好,是我家那小子忒不爭氣,到哪都能給人欺負了去。我打算請西席上門教他,要有合適的,煩您老抽空舉薦舉薦。”
這話說完,她走過去朝沃南道了聲謝,便拉起兒子轉身走了,半點都沒有要敘舊的意思。
見他看得眼都不錯,老夫子遂問“南兒莫非,與這位女掌柜相識”
沃南掌心微收,片刻后才答道“是故人。”
這頭答著話時,私塾之外的街道之上,胡飄飄也被兒子問了一句“阿娘,方才那位伯伯,阿娘認得么”
“管這個做什么不認得。”胡飄飄抿了抿嘴,再將美目一斜“我怎么養了你這么個窩氣的跟著你娘天天耳濡目染,嘴笨成這樣是鑲了銅不成還被那些兔崽子欺負,嫌不嫌丟人”
回到西月樓時,小伙計迎到身前“掌柜的,高大官人來了在湘字間。”
“愛來不來,老娘還要去陪酒不成誰都不見”撂了這么句話,胡飄飄拉著兒子進了后堂。
上完藥后,小允澄膽憷地揪了揪她的袖擺“阿娘別氣,是兒子錯了”
胡飄飄收著藥瓶,看也不看便問“你錯在哪里”
“唔唔”小娃兒絞盡腦汁地想著,手背的肉被拔得發皺,發白。
收拾完東西,胡飄飄盯著這小模樣看了一會兒,最終蹲下身直視著兒子“放心,就算只有你娘,也沒人能欺負得了你。那些有爹的孩子不比你有底氣,再有下回,你直接給我打罵回去,聽見沒”
“可是夫子說”
“夫子說君子當以禮服人那也得對方是個講禮的。碰上不講禮的,直接拳腳說話,聽你娘的”胡飄飄斬釘截鐵,說話鏗鏘有聲。
吃完午飯后,看著兒子瞇了眼午憩,胡飄飄也回到房里,打算回會兒神。
春日分外貪睡,夢境也分外雜亂。
時而,她夢見面目模糊的爹娘,為了幾錠銀子狠心把她賣去妓院。就算她哭著說自己可以給家里多干活,就算她說可以兩天吃一頓飯,爹娘也沒有半分猶豫,甚至因嫌她不聽話,而扇了她幾個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