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昭抬了抬手,不多時,便見韋靖帶著個人進了水榭。
沃檀眉心一跳,蓋因來人,正是盧長寧。
幾日不見,這少年消瘦了些,走路也像拖著腳后跟似的,有氣無力。
“他便是那婦人之子。”
景昭看向盧長寧“害你母親之人便在你跟前,你待如何處置”
盧長寧一開口便是濃濃的警惕“這般幫我,你有什么目的”
“踐行對你母親的諾罷了,要何目的”景昭面容雪靜,眸子清黑。
盧長寧面色沉冷,明顯對景昭的話不大相信。
似是對他的反應了然于心,景昭頭也不抬地補充道“機會只有今日,你若不欲追究,本王便將人給放了。”
心緒被縛,盧長寧失焦的眸子猛地縮了下“當真任我處置”
“自然。”
再度得了確認,盧長寧呼吸頓了頓。
片時后,他做出了決定。
污他母親竊物的仆婦亂棍杖之,僅余一口氣時便埋入土坑之中。而那坑蒙拐騙的巫醫,則綁住手腳投入水井,活活浸死。
如亭中大多數人那般,沃檀也將詫異的目光投向盧長寧。
在場人中,若論與這盧小郎君接觸最多的,應當是她了。
在沃檀的印象里,這盲眼少年郎幾時說話都是細聲細氣的,靦腆得來甚至有些木訥。
誠然那二人死不足惜,可活埋與活溺這般的索命之法,說是虐殺也不為過了。更別提這殘忍的法子,竟出自這樣寡言單薄的少年郎。
沃檀樸楞著眼睫盯著盧長寧看了好一會兒,從疑惑于他的殘忍,又慢慢轉變為怎么才能把他給救走。
想得入神了,目光便像是黏在他身上。
正值搜索枯腸時,一聲炸毛似的貓叫,再度打亂沃檀注意。
那安分了沒多久的雪貓再度出動,幽靈般一溜煙飛跑到沃檀腳邊,用爪子抓她的裙緣。
沃檀低頭去甩,那貓兒干脆跟她捉起迷藏來,一下坐到她腳面,一下往她裙底躲,弄得沃檀很是狼狽。
偏它又是在貴人膝頭坐過的,沒人敢過來幫忙扯,而唯能管束它的那位更是熟視無睹般,轉頭處理起盧小郎君的事來。
待沃檀終于擺脫這纏人的雪貓后,原本跪在地上呯呯磕頭求饒的仆婦與巫醫,已然被帶出了亭。
可小郎君盧長寧,卻仍不肯罷休。
他循著聲源,轉向景昭道“我聽他們喚你作王爺,想必,你便是當朝九王爺了。”
“正是本王。”
盧長寧聲音的“素聞九王爺厚德懿行,想來你處事顯允,不會偏袒任何人”
景昭姿態松散“有何話,直言便是。”
盧小郎君顯然也沒打算客氣,板起張臉道“府中下人誆騙百姓草菅人命,若非得主子寵信縱容,他們又怎會有恃無恐”
這話中的指向太過明顯,平宜公主怒極反笑“這是要連本宮一起罰了好大的膽子你到底是哪里來的無禮刁民竟敢出言冒犯本宮”
盧小郎君雖目不能視,卻紋絲不動,神情不卑不亢。
“皇叔”平宜公主跺了下腳,去看景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