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打開,病秧子跨過門檻,走了進來。
老話說的是要想俏,一身孝,但他穿著紅的,竟也這么招人。
喜服的紅像朱砂,像芝泥,像剛搗出來的胭脂蟲。而穿那喜服的人,像官窯里燒出的一樽瓷器,透著釉光。
跟她一樣,他從里到外的衣裳都是紅的,而這樣顏色的護領,便忖得他露出的那截脖頸子更像白瓷似的,恁地招人嘴唇子發癢。
他喝了酒,那酒意在他眉間沖出些鮮妍的艷,唇鼻也越發誘人,隔著十好幾步,她似乎都感受得到他起起伏伏的,黏稠的呼吸。
那呼吸,咬人耳朵。
說起來,人家外室偏房想要扶正,那得多生孩子多鉆摩技術,得哪哪都籠絡住主兒的心才成。偏她這個外室倒有本領,搖身一變成了她的夫君。
唉,跟他勾勾搭搭這么久,別的不說,倒是終于可以光明正大睡他了。
二人隔著步子對視著,為了彌補自己上回的缺憾,沃檀拍拍榻“過來趴好。”
四個字而已,想來也不難理解。但他今夜好似分外遲鈍,竟然投來迷茫的視線。
沃檀舔了舔唇,加重聲音又說了一遍“讓你過來趴好。”
也不知是裝的,還是真就喝得有些多。那手段老辣的人在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什么后,竟沖她脈脈一笑。
那一笑含情帶俏,又推著行云流水般的靦腆。
瞧瞧,可不是靦腆么抵茓弄巷都不帶遲疑的人,居然在燈花下頭露了這種神色,其心可誅其身可推
且他笑著這么做作,想必也是起了淫心。但喝成這樣,輪到她施威了吧
這么想著心更癢癢,沃檀躍下榻去,直接伸手把人揪了過來,又屈膝給他弄倒了。
他倒在鋪面上,頭頂上還有被壓破的花生殼,桂圓衣。
是了,花生和桂圓都光溜溜了,他怎么還能穿得這么嚴實
所以釵冠給卸掉,玉帶也抽了幾個孔。滿頭烏發散在他身邊,他面上還有幾分遲鈍和迷茫。
沃檀咽著唾沫,手掌發了津津細汗。
她這腦袋藏污納垢,早想給他糟踐個徹徹底底,今晚上機會難得,一定好好褻瀆褻瀆他光靜的腚,享受一把拈花折柳的樂趣才對
心思擺來蕩去,沃檀甩掉鞋子,爬上了榻,然而她才撐住雙臂,嘴皮子將將滑到那顆黑痣上頭,忽然聽得一聲悠長的雞啼。
接著便聞腳步聲急急靠近,有人迭聲喚她“小姐,該起來了。”
椿夢戛然而止,沃檀萬般不情愿地掀起眼皮子,見外頭天光擦亮。
遭人從被子里挖出來不久,秦府各處,便也開始熱鬧起來了。
在香湯里過了一道后,沃檀身上又被搽了滑不溜丟的香膏。接著便是凈面勻眉,施妝綰發。
她昏昏錯錯,偶人兒似的隨人擺布。恍然中覺得自己馬上要出嫁,也就差個婆子拿棉線給她開臉了。
這么扶著碰著,歪著倒著,約莫卯時正,前頭有人來傳話,道是姑奶奶已經到了,正往這兒趕。
秦府姑奶奶只有一位,便是陳夫人。
沃檀轉了轉臉,盯著院門的方向,引頸而望。
待見有纖細的身影出現在視野之中,沃檀便搓了搓耳朵肉,再打榻凳上站起身。
她這位親娘,終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