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長期觀察、比較和分析后,我們保留了兩個類型的墮落種。這兩種墮落種在幾十年間,被證明是對我們很有用處的。”解說員又打了個呵欠,回頭瞪了幾個免費聽講解的游客一眼。
在接下來的那個玻璃柜里,林三酒看見了一具長發干尸,手臂骨薄得像刀片一樣,與身體之間連接著一片折疊起來的蹼狀肉皮。它半張著嘴,巨大的裂口看起來仿佛要將腦袋一分而二。
“裂口女,”解說員敲了敲玻璃柜。“性情溫和,能力低下,素食。所以很多人都喜歡豢養一只,用途比較廣。”
離這個干尸三分鐘的步程之外,就有一個它活生生的同類;或許長足也曾經戴著口罩,花錢買票,進來參觀它不幸的前輩。一想到這兒,林三酒就不由覺得心中有些復雜。
長足看到干尸時,會怎么想呢?
“素食,它難道只吃蔬菜水果嗎?”有個蹭講解的男人問道,“那可貴了,我還吃不上呢!”
“不,”講解員看了一眼林三酒,回答道:“素食的意思是,它們靠吸食人類的尖叫、恐懼、腎上腺素之類的東西過活。”
“上哪兒找去?”她皺起了眉頭。
“簡直要多少有多少。有個集團專門在末日世界里收集這個……噢,黑市里就有一個他們旗下的‘驚嚇屋’,游客們在那兒分泌的氣體和喊出的尖叫,都會被保存下來,賣給裂口女的主人。”這圓臉姑娘還建議道:“您也可以去試試,挺有意思的,門票不貴。”
“為什么要找墮落種干活?它們都能做什么?”她問道。
“大家都是進化者,”解說員姑娘忽然嘆了口氣,“要不是實在缺錢,誰愿意像個呆子似的老老實實工作呢?尤其是一些臟活累活,更加沒有人做了。比如黑市的清潔衛生吧,每一條街道的打掃、垃圾收集、運送、焚燒……至少就得耗上五個成年人的一整晚時間。但換成墮落種的話,每條街道只要放一只就夠了,不必給它們休息時間,也不用怕它們生病,反正死不了就行。”
林三酒不說話了。
另一個是男性墮落種,尸體看起來與人類沒有什么顯著區別,據說它生前最大的不同——皮下一層黃氣——已經隨著死亡而消散了。
“您雖然使用紅晶,但是您想過是誰鉆進火山口下幾百米,挖掘出紅晶、再把它們打磨成不同大小的嗎?”解說員像背詞兒似的問道。她好像一直在等下班,不住看表。“就是這種類型的墮落種呀。我們碧落黃泉每14個月都要向紅鸚鵡螺輸送一批礦工墮落種,代價是它們工作成果的四千分之一。”
“你們不怕墮落種反抗嗎?”
“接下來您就可以看見我們對墮落種研發的控制手段了。”解說員姑娘帶著規模越來越大的一群人,走進一個小廳。在這個小廳里,林三酒緊接著見識到了幾十種拘禁、操控、牽制的道具——從電擊項圈、遙控芯片,到巴普洛夫之犬神經素;那一個個排列著的透明展覽盒,能令一個最自由的人生出最忐忑的擔憂。
“有不少都是碧落學院的出品,”解說員姑娘絲毫不為所動,顯然早就習以為常:“除了有形之物外,也有許多馴養調|教的技術。我們確保每一只放出去工作的墮落種都明白這樣一個道理:人類是保證它們性命的上帝,聽從我們的吩咐,是它們生存的最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