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生牛犢不怕虎,總得出門遭受一頓現實的毒打,才會認清生活的殘酷。
這一晚,陸云煙抱著被子,睡得香甜。
鐘離灝卻是難得做了個夢。
他已經記不清他上次是什么時候做夢,或許過去了幾十年。
夢里,是一片荒蕪陰冷的廢墟,四處散發著蝕骨有毒的瘴氣。在那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死寂廢墟里,是一輪巨大的血紅的圓月。
他漫無目的走著,忽然,傳來千軍萬馬的廝殺聲,兵戈相向,打斗聲錚錚作響。
廢墟里堆積的厚厚灰燼一一凝聚,化作兇神惡煞的妖魔,以及正道光明的神仙們。
那是三萬年前的神魔大戰。
從噩夢中醒來,鐘離灝緩緩坐起身,昳麗的眉眼間閃過一抹嫌惡的冷戾。
少傾,他側眸看向身旁那縮成一團,安然熟睡的少女,眼中的戾氣漸漸消散,轉而化作一絲凝重。
是他憂慮太過,才會生出此夢
還是,夢境在預示著什么。
此時,窗外的天色已出現光明。
又過了一個時辰左右,陸云煙也睡醒了。
因著今天就要啟程去洛州,她特地選了條輕便舒適的衣裙,就連發髻也讓春桃梳成那種不怎么影響睡覺的那種。
春桃按照她的吩咐,一一做了。
小丫鬟對于能出遠門,心里也是歡喜的,“離了這王府也好,省的王夫人成天里給姑娘您立規矩。她也不想想,若不是姑娘您給七少爺沖喜,七少爺能醒過來嗎”
陸云煙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又盯著春桃圓圓的臉龐,略微出神。
春桃是凡人,她原本不想叫小丫頭隨她四處奔波,打算把身契還給她,并給她一筆豐厚的銀錢,叫她在城里安身立命。
可前兩日她佯裝隨意提了一嘴,春桃立刻一副要哭出來的模樣,“奴婢打從五歲就被賣進陸府,不知父母親人,只知老爺夫人和小姐是奴婢的主子。姑娘若撇下奴婢,奴婢一人該何去何從”
陸云煙最見不得女孩子掉眼淚,連忙哄著她,再不提這一茬。
心里暗暗想著,等到了玄天派再說吧,應該也沒什么條例規定修仙者不能帶小跟班吧
且說現下,用過早膳,收拾好行李后,陸云煙就隨鐘離灝一道走出廣蘭院。
外院里,王縣令夫婦及六個女兒女婿早已等候著。
一見到鐘離灝他們倆,王夫人已經哭過一輪的眼睛又克制不住涌上了淚水。
王七少爺那六個姐姐也都是一副傷心不舍的模樣,也許是裝的,也許是真心的,反正面上看起來都很傷心。
作為外姓媳婦的陸云煙在這種骨肉分別的感動場面里,并沒有什么存在感。
鐘離灝作為被圍繞的中心,盡量控制住心底的不耐,應付著這群聒噪的凡人。
在一干人眾星捧月的簇擁下,鐘離灝他們總算出了府門。
“時辰也不早了,懿兒,懿兒媳婦,你們上車坐著吧,趁著天亮好趕路。”
“是。”鐘離灝應著。
“嗚嗚嗚我的兒,路上別急著趕行程,一切以你的身體為重。陸氏,你一路上可得好生看顧著他。若是照料不周,我定唯你是問。”
“是”陸云煙默默翻著白眼,過了今天,總算不用再聽這女德班代言人的每日洗腦了。
王縣令安排的很妥當,兩輛舒適寬敞的馬車,一輛放行囊箱籠的普通馬車,一同前往的丫鬟小廝各三人,另有護送侍衛四人。
看著這長長的出行隊伍,陸云煙眼皮子跳了兩下
這種隊伍,太像電視劇里那種被山匪打劫的組合。
思及此處,她悄悄看了眼身旁的鐘離灝,自我安慰著,有這位大神在,就算遇到山匪也不怕。
鐘離灝忽然側過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