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蘭庭的嗓音漸漸低了下去。
他找駙馬借了一支雀笛,洗凈擦干,來到醫舍附近的樓梯旁,吹了幾個短促的聲音,意思是樓梯,見一面。
隨后他就在原地等著,既想要岑鯨出現,又希望岑鯨不要出現。
最后岑鯨來了。
一直圍繞在他心底的疑惑也終于有了答案
上元節那夜,岑吞舟知道有什么在前方等著自己,她接受了那樣的結局,愿意裝樣子反抗一下,然后去死。
所以她只是傷人,沒有殺人。
“我不追問你當初為何一心赴死,反正你也不會說。”燕蘭庭看著岑鯨,緩慢而清晰地說道“可是吞舟,我想你活著。”
“我想你在這世上多些牽絆,好好地活著。”
燕蘭庭的話語,讓岑鯨陷入了沉默。
燕蘭庭幾乎都說對了,至少表面上來看是對的。
她一心赴死。因為這是她的任務,只有死了,給反派岑吞舟的人生畫上句號,她在現代的父母姐姐才能好好地、健康地活著。
她故意不殺禁軍。因為她本該死在易安山,后來任務出了差錯,才導致皇帝不得不動用禁軍來殺她,那些圍殺她的禁軍本就不該死,總不能因為她想演一場戲就讓那些人賠上自己的性命。
重生以來,因為身體不好,許多人都希望岑鯨能好好活著。
面對他們的期盼,岑鯨每次都會乖乖應下,從不提及自己的想法。
唯獨這次,為了避免燕蘭庭繼續扒她馬甲,她在長久的沉默后決定表達一下自己的態度“五年前我非死不可,如今,倒是沒什么所謂。”
能活著,就好好活著,不能活著,也不強求。
“所以我不會故意找死,你不用擔心,也不用”岑鯨回頭看了眼云息和江袖,他們聽到了燕蘭庭的話,知道岑吞舟是自愿赴死,臉上滿是震驚和迷茫。
岑鯨轉回頭,對燕蘭庭說“也不用再給我找什么牽絆。”
燕蘭庭“好。”
因為燕蘭庭答應的太過干脆,岑鯨有些不敢相信“當真”
“當真。”
對于岑鯨,燕蘭庭一直都很好滿足,只要岑鯨不是自己想死,并愿意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活著,他就愿意不再違背岑鯨的意愿,想辦法給岑鯨創造出一個允許她好好活著的環境。
兩人協商完畢,岑鯨也耗盡了精力。
她松懈下來,腦子都是空的,一時想不到自己接下來要干嘛,停頓了好一會兒才想起自家還在辦宴席,于是越過燕蘭庭往外走“我先回去了,陵陽縣主還在等我。”
燕蘭庭轉身看著她離開,云息和江袖跟著往前走了幾步,但因為岑鯨方才那句“不用再給我找什么牽絆”,讓他們在燕蘭庭身后停下腳步,不敢再跟。
他們甚至不敢開口詢問岑鯨是不是不要他們了,心里只剩驚惶無措,直到
岑鯨想起什么,折回來跟燕蘭庭討要江袖之前給她的膏藥。
方才燕蘭庭從里頭出來的時候,順手把膏藥也帶走了。
拿回膏藥,岑鯨又問那倆小的“云伯可在京城”
江袖趕緊回道“在的”
云息看起來比江袖沉穩,只是藏在袖子里的手緊緊握成了拳,指甲深深陷進了掌心的肉里“還住在水云居,一直沒搬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