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吞舟滿意了。
燕蘭庭卻不滿意,又換了一個“吞舟。”
岑吞舟挑了挑眉“你要干嘛”
外頭又是一枚煙花炸開,正好掩去了岑吞舟的話音。
燕蘭庭也因此沒有回答岑吞舟的疑問,只是從此以后,他人前“先生”,人后“吞舟”,仿佛只要把稱呼拉成平輩,他就能追上他,站在他身旁,然后然后要干嘛,他也不知道,他就是突然有些渴望岑吞舟身旁的位置,想要和他齊肩,而不是跟在他身后,做被提攜的晚輩。
少年懵懂,不知道那滿心的憧憬并不純粹,等到發現岑吞舟是女子,燕蘭庭才恍然明白自己心中藏著怎樣不堪言說的妄念。
可惜那時他也已經永遠失去了她。
岑吞舟死后的第二年上元節,燕蘭庭重游玉蝶樓,獨自醉了一場,在時不時就要醒一下、怎么都睡不安穩的夢里,他一遍遍回到那一晚,用盡各種辦法想要救下岑吞舟。
可每一次到夢境最后,他有多因岑吞舟安然無恙而慶幸,醒來時就有多茫然絕望。
那之后的每一年上元節,他都沒再去街上看過花燈,上元宮宴也是能早退就早退,好像這一天在他眼里并不是全京城都熱熱鬧鬧的上元花燈節,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天
“大人,岑姑娘在后面。”
快到玉蝶樓的時候,燕蘭庭身后的侍衛出聲提醒燕蘭庭。
燕蘭庭停下腳步轉過身,果然看見岑鯨和葉錦黛一塊朝自己所在的方向走來。
燕蘭庭向岑鯨走了幾步,突然發現岑鯨垂著眼,似乎沒有看到他,一只手還心不在焉地摸著腰間用絡子裝的小木球。
倒是葉錦黛瞧見他了,停下腳步后見岑鯨還在往前走,順手就拉住了想要提醒岑鯨的挽霜。
岑鯨一步步走到燕蘭庭面前,余光察覺有什么東西擋住了自己的去路,正要繞開,突然一只手把她撈了回來。
岑鯨愣愣地抬眸,毫無防備地望進了燕蘭庭含笑的眼底。
岑鯨“”
岑鯨回頭,挽霜心虛地別過臉不看她,強壓的唇角掛著明顯的笑意,葉錦黛倒是一臉大大方方的姨母笑,還很自覺不當電燈泡,說要去找她哥葉臨岸,揮揮手就跑了。
岑鯨怕街上人多不安全,開口讓兩個白府的侍衛跟過去,等葉錦黛和葉臨岸碰頭再回來。
吩咐完,岑鯨的手已經落到了燕蘭庭掌心。
不等岑鯨注意到這點,燕蘭庭開口問她“晚飯吃了嗎”
岑鯨“吃了三頓。”
燕蘭庭“三頓”
岑鯨數給他聽“云伯那一頓,烏婆婆那一頓,葉錦黛又請了我一頓。”
兩位老人非要在這天讓岑鯨上他們那吃晚飯,岑鯨只好兩邊都吃了一頓,吃完才去赴葉錦黛的約。
燕蘭庭指向幾步之遙的玉蝶樓“那待會”
岑鯨搖頭“不吃了,說什么都不吃了。”
“阿鯨”玉蝶樓上邊傳來陵陽的聲音,兩人抬頭,就見陵陽和白秋姝都趴在三樓的欄桿邊,沖他們招手。
陵陽發現燕蘭庭也在,笑容頓時變得猙獰起來。
岑鯨幾乎能預見陵陽待會會怎么擠兌燕蘭庭,送了燕蘭庭一句“辛苦了。”
燕蘭庭半點不見苦惱,語氣中甚至透著愉悅“這有什么的。”
兩人一同走向玉蝶樓,滿街花燈的光和方才一樣落在燕蘭庭身上。
但是這次,他牽著岑鯨的手,任由明亮溫暖的光芒掃去了他滿身的疏離與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