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溫度不像昨天那么涼爽,從下午開始就變得悶熱了起來,更有厚云罩頂,蜻蜓低飛,林嬤嬤便猜夜里恐怕會有雨,還特地吩咐隔壁守夜的丫鬟,說若是下雨了,就進屋把不靠外廊的窗子給關上,免得雨水打進屋里。
所以當外頭傳來雨滴砸落的聲音時,岑鯨還在心里贊嘆林嬤嬤思慮周全。
守夜的丫鬟也果真進屋來關了兩扇不靠外廊的窗子,一時間,雨滴打在窗子上的聲音格外響亮。
那丫鬟關好窗子就輕手輕腳地退出了屋外,這期間,燕蘭庭不曾發出一點聲音,就好像岑鯨什么都沒問他,或者他什么都沒聽見一般。
岑鯨尋思,要么是燕蘭庭被她說中,不敢言語,要么就是她沒說中,燕蘭庭在斟酌措辭,免得解釋完她會尷尬。
所以到底
不等岑鯨猜這兩種可能性哪個更大,身旁突然傳來動靜,一具寬厚結實的身軀靠近她,將她整個抱進懷里。
陌生的溫度與熟悉的氣息一同襲來,隔著薄薄的寢衣布料,燙在她皮膚上。
“是。”
燕蘭庭的聲音在岑鯨耳畔響起,簡簡單單一個代表承認的字眼,給人感覺居然不是坦然而是壓抑,因此咬字極重,就跟一把大錘似的,狠狠砸懵了岑鯨的腦袋。
岑鯨過了許久才回過神,因錯愕微啟的唇合上,嘴角在黑暗中慢慢揚起,眼睛亮得不像話,活像只偷了腥的貓。
相較于岑鯨的愉悅,燕蘭庭的心情是絕望的,他早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在岑鯨面前一直瞞下去,他只希望那一天能來的晚一些,越晚越好。
然天不遂人愿,他竟在成婚頭一天就露了馬腳。
此刻再去回想早上岑鯨對自己說的那些話,燕蘭庭終于明白了岑鯨的“意思”。
什么被吵醒,什么天熱分屋睡,不過是給他一個保留體面的機會罷了,是他不識好歹非要貪心,才讓岑鯨無可奈何說破這一切。
要狡辯嗎,狡辯吧。
她那么好,一定會裝作相信的樣子讓你不那么難堪,之后再找個理由與她分房,讓她知道你不會仗著那一紙婚書得寸進尺,這樣你們就能繼續維持原來的關系,讓她繼續像過去那樣相信你。
燕蘭庭非常清楚怎么趨利避害,甚至就連這個道理都是岑吞舟教他的。
可是
可是
“岑吞舟,我喜歡你。”
不是見色起意,也絕非一時的意亂情迷,是最初的憧憬,是后來的一往而深,是時隔多年不見半點消磨,反而在無望中生根發芽,茁壯成長的思念與愛戀。
唯獨這點,他絕不希望讓她誤會。
屋外風雨大作,電閃雷鳴,屋內再聽不見有誰的聲音,只剩兩人輕淺的呼吸。
黑暗中,燕蘭庭感覺到懷里的岑鯨動了,他適時放松力道,等待岑鯨接下來的動作
推開他,與他把話攤開講明,徹底絕了他的妄念,或是直接讓他今晚就到別的屋去睡,其他的等明天從宮里回來再講。
都有可能。
燕蘭庭開始思考該怎樣應對,才不至于讓岑鯨因此與他疏離。
就在這時,岑鯨的手搭上他的后背,之后又往上挪到他肩頭,稍稍用了點力氣,但并非是把他推開,而是將自己的身子往上探了探。
接著一抹柔軟伴著岑鯨的吐息,觸碰了一下他的額頭。
燕蘭庭的思緒出現了一瞬間的卡頓,卡頓過后,一個解釋率先出現在他腦海里她應當是要起身,不小心碰到自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