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為人醫者,就當如此,可她都做了什么
無盡的悲哀涌上心頭,沈霖音笑得停不下來,眼淚直掉。
饒是見慣了沈霖音會莫名哭泣的溪嬤嬤也不免心驚“娘娘您怎么了”
沈霖音笑著搖頭,抹去自己臉上的眼淚“沒事,本宮只是病了。”
溪嬤嬤要叫太醫,卻被沈霖音攔下。
“不必,”她一聲嘆息,說“這病太醫治不了,這藥,還得本宮自己來。”
那之后,沈霖音便不再毒害后宮妃嬪,而是開始給蕭睿下藥。
果然只要蕭睿重病在床,她就再不用去殘害無辜。
甚至在蕭睿病重期間,她也嘗到了權力的滋味,還試圖索取更多,來填滿自己空蕩蕩的內心。
現在可好。
她懷孕了,肚子里的孩子比權力更能讓她感到滿足,曾經的那味藥也不用再吃下去,她的孩子,就是她的新藥。
沈霖音甚至忍不住想待這孩子出生,她與蕭睿是不是能回到過去
時隔多年,沈霖音第一次在心底升起想要跟蕭睿和解,跟自己和解的念頭。
雖然那念頭輕忽得猶如風中燭火,搖曳不定。
但卻是在她漫漫黑夜中,首次看見的一點光亮。
安貴妃的華清殿內,白煙如曼妙薄紗,透過紫銅香爐上的鏤空,翩翩而起。
蕭睿端坐首位,一旁是掩面痛哭的安貴妃,兩人面前跪了一地的宮女太監,邊上還有人捧著兩盒從鳳儀宮搜出來的,帶毒的口脂。
蕭睿右手無意識地撥動手中流珠,陰沉著臉不知道在想什么,過了小片刻,痛哭的安貴妃終于忍不住起身跪到了蕭睿面前,對著蕭睿聲淚俱下“陛下如今人證物證俱在,皇后娘娘不僅毒害臣妾的孩兒,還與安王勾結給陛下您下毒,陛下您”
安貴妃話還沒說完,蕭睿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竟半點不顧念對方曾為自己生下大皇子的情分,猛地起身一腳把她給踹開。
安貴妃身邊的心腹嬤嬤嚇得撲了上去,口中喊著“娘娘”
安貴妃頂著一臉淚痕傻愣愣地看向蕭睿,渾身顫得像秋風里的落葉,眼底也滿是驚恐和不解,不明白蕭睿為何會這樣對她,明明做錯的不是她啊
可當她看清蕭睿的臉,卻被蕭睿的表情嚇得呼吸一滯,心底的種種不解也都梗在了喉間。
蕭睿極力忍耐心中翻涌的憤怒,他徑直走出華清殿,過門檻的時候險些被絆倒,曲公公連忙伸手去扶,被其一把推開。
他頭也不回,說道“奉朕口諭,安貴妃御前失儀,罰其閉門思過,不許踏出華清殿半步。”
蕭睿下令封殿的同時,還叫把華清殿內的一眾宮女太監一并杖斃,絕不允許讓今日知曉的真相,流傳出去分毫。
處理完華清殿,蕭睿坐上轎輦,擺駕鳳儀宮。
因為沈霖音去了別苑避暑養胎,鳳儀宮分外冷清,他踏入內殿,緩緩環顧了一圈這個對他來說無比熟悉的地方,每一處都能叫他想起自己與沈霖音當年的恩愛。
然而當視線落在沈霖音的梳妝臺上,昔日恩愛就如被碰掉的花瓶一般粉碎,無法再壓抑的怒火使他眼黑了一瞬,腦子里只剩下一個念頭
一直以來給他下毒,讓他重“病”不起的,居然是他最愛的人
他不信沈霖音與安王有染,至于大皇子,若真是沈霖音所殺,他也可以原諒她。
唯獨這一點,唯獨這一點
蕭睿抬手,將手中的流珠狠狠摔到了梳妝臺的銅鏡上。
流珠系繩繃斷,玉珠落地的雜亂聲中,蕭睿因情緒激動重重地喘了幾口氣。
湯藥灌了多年,他早已不是當初那個能在獵場騎馬瘋跑的誠王,他身子已經被毀了大半,輕易上不來氣。
一旁的曲公公趕緊上前給皇帝拍背順氣,卻被怒火中燒的蕭睿再一次推開。
難怪她脾氣時好時壞,難怪她懷有身孕后再沒上過妝,他也再沒病過,難怪她明明上一刻還在怨他,下一刻又來給他喂藥,還親自喝一口來試溫,原來體貼關心是假,用有毒的口脂趁機在湯藥里下毒是真
蕭睿面上漲得紫紅,表情猙獰,咬牙切齒地吐出那個曾被他放在心尖上的名字
“沈霖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