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喜低下頭穿過一道柵門,來到最深處的一間獄室。
獄室點著一盞微弱的蠟燭,角落里蹲著一道瘦小的人影,頭發蓬亂,衣衫臟臭,正埋頭,用一只細小的木棍在地上劃拉什么。
聽到腳步聲,那人驟然抬頭,看了逢喜片刻,覺得過于刺眼,于是低下頭。
逢喜看著她,也有半刻失神。
新帝仁慈,只賜了傅計圓一人死罪,三族之內永不得入仕,并奪了她家皇商的資格,并未牽連她家中其余人的命。
兩個人誰都不說話,逢喜方才緩緩開口道“我將要啟程去江南,應當會路過金陵。”
傅計圓聽她的話,手一頓,呼吸亂了半拍,不應聲。
逢喜也沒想著傅計圓能應她,她緩緩蹲下,繼續相對無言。
只是覺得有些唏噓,所以忍不住來看看。
當年初見時,在得意樓,傅計圓與她一起飲酒,左右逢源好不風光,她們一起祝未來前程似錦,再到后來一起進士及第打馬御街,瓊林宴賜酒授官
現在竟成了這樣。
大概是人的欲望作祟,明知道危險,卻還是被巨大的利益吸引著,甘愿冒著飛蛾撲火的風險。
傅計圓生在紙醉金迷,商賈遍地的金陵,她性子里有商賈的市儈和重利,所以貪念欲望更重。
逢喜嘆了口氣,又待了一會兒,獄中的空氣實在渾濁,讓她有些喘不上氣,她才打了個招呼離去。
她走后,四周都安靜下來,新鮮的冷空氣在打開柵門的一瞬灌進來,在柵門被關上的一瞬又變得渾濁,傅計圓略有些貪婪地吸了兩口,最后癱坐在墻角,瞳孔在黑暗里有些渙散。
崔徊意為了家中的兄弟姊妹與晚生后輩,被迫入宮。
她為了家中的晚生,拼了命的想要改換門庭,給他們鋪好路,可她到底還是操之過急,連累了他們。
對不起,她有罪。
逢喜回家后便開始收拾行囊,這一去要好幾個月,帶的東西不少,自現在開始就該準備著,省得到時候慌亂。
蕭琢已經收拾了不少,還問宮里要了兩個御醫,打算隨行帶著,他托著腮思考,那個用習慣的鍋他要不要也帶上。
逢喜跟蕭琢商量“我正好去江南一帶,你越州的王宮空著也是空著,我就去住了,還有”
“停停停”蕭琢打斷她,“怎么你計劃里全都是你自己,合著你不會不打算帶我去吧”
逢喜愣了下,一時間沒搭上話。
蕭琢這一下子真明白了“嘿,你這計劃里還真沒打算帶我去”
“你還要去嗎”逢喜卡了一會兒的腦袋終于恢復運轉,“我出門辦差”
“你不帶我去你吃什么喝什么,誰照顧你”逢喜想說還有蘇葉她們呢,話沒出口就被蕭琢狠狠懟了回去“你別說有丫鬟婆子們,她們有我伺候的好嗎有我方便嗎”
他叉著腰,大聲嚷嚷著,像是個隨時就要和人撕起來的怨婦。
“我告訴你,你別想把我丟京里我都開始收拾東西了”
上次,就上次,逢喜出去了不到七天,這七天里他可充實了,想她想的都忙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