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出行目的是要讓楚楚感受一下民間疾苦,若隨從仆婢前呼后擁就失了本意,所以夫妻倆只做尋常打扮,像尋常百姓一樣趕車飲馬,衣食住行都靠自己一雙手,真正達到自力更生。
只是楚熹第一次“輕裝上陣”,在夜幕下的荒郊野外里難免擔憂“這時節會有野狼嗎萬一遇上走獸怎么辦”
“涼拌。”
“我就說等明早天亮了再出發。”
“楚光顯臨時反悔怎么辦。”薛進轉過身,把楚熹推進馬車里,緊緊地關上車門“少廢話了,你不嫌冷”
“娘”被突然拎上馬車的楚楚好像才回過神來“咱們要去太川嗎”
見楚楚滿臉遭受綁架似的茫然模樣,楚熹多多少少有點小愧疚“不去太川,咱們去丘州。”
“我知道丘州,那里離月山關很近,咱們是要去爹爹家嗎”
“暫時還去不了爹爹家。”楚熹將女兒抱到懷中,用指尖輕輕梳理她柔順黑亮的齊耳短發,極為小聲道“我們去東丘城。”
“去東丘城做什么”
“去東丘城,祭拜你表叔。”
對于不知道的事,楚楚一貫喜歡刨根問底“哪個表叔”
楚熹耐心的幫她理清這門親戚“舅爺的兒子,你爹爹的表弟。”
“我見過嗎”
“沒有,娘也沒有見過,不過表叔要是還在,肯定會很喜歡楚楚的。”
即便薛進從來不提,楚熹也知道,李玉始終是他的一塊心病。
那年在太川,司其酒后失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竟捂著臉痛哭流涕,說了許多關于李玉的事。
薛進,李玉,司其,他們三個是在李善強硬的鐵血手腕下抱團長大的,其中李玉年紀最小,又是李善的親生兒子,不論誰犯了錯,李善都拿李玉先開刀,而李玉又是一個極為明朗的人,每每他受罰,還要忍著一身傷痛去安慰司其,也從來不曾向薛進抱怨過一句。
李玉平生只有一樁心愿,他要在大仇得報后,去亳州東海看鯨群白浪。
那時薛進司其身在太川,離東海僅一步之遙。
一步之遙,卻是無盡的遺憾。
也正是那次司其醉酒,楚熹才知道,當初薛軍攻破東丘城后,李善派人將李玉的尸首送回了西北安葬,薛進又另外在東丘城下為李玉立了一處衣冠冢。
薛進說,
他此生未必還能重回西北。
他想讓李玉離他近一些。
還有那只貓。
從前養在安陽小院那只鴛鴦眼的白色獅子貓,如今也在東丘城,聽聞陽光好的時候,它會趴在李玉的衣冠冢旁打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