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喝芋艿湯”
“啊什么湯”
楚熹不是沒聽見,她是沒聽懂,薛進口中的芋艿湯是西北一道家常菜,輝瑜十二州極為少見,唯有靠近月山關的百姓偶爾會吃。
“你說那湯怎么做”
“芋艿湯,芋頭和豆腐切片,加些鮮蘑。”
“好,等著吧。”
芋艿湯食材簡單,府里都有,不過盛一勺骨頭高湯,添一勺脂油,燒開煮熟罷了。
看在薛進生病的份上,楚熹親手將湯端到了他跟前,輕聲細語的說“夫君,起來喝吧,要不要我喂你呀。”
薛進倚著軟墊坐起身,兩條手臂像廢掉了似的一動不動。
楚熹午膳時說那些話都是發自內心的,她打定主意和薛進做一對尋常夫妻,丈夫生病了,做妻子的自然要多多照顧,于是用白瓷勺舀了一口湯,放在嘴邊小心翼翼的吹涼,再遞到薛進嘴邊上。
薛進喝下湯。
那么一點點湯,卻讓他五臟六腑都暖融融的。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很享受,很懷念,這種闊別已久的呵護,
輝瑜十二州這場動蕩,不知多少年才能告終,即便楚熹想同他和離,也是十年八年之后的事了。
十年八年后,他們倆的小孩恐怕都有自己的主意了。
楚熹再鐵石心腸,也不能強迫父子分離吧。
薛進也想通了,他跟楚熹生氣根本沒用,楚熹只會聽那庸醫的話,當他肝不好,左右來日方長,他不信楚熹能老這么好色,老這么不安分。
“要鮮蘑。”
“好”
“燙。”
“呼呼這回呢”
從這一晚起,院里的丫鬟們發覺,小姐和姑爺再也不動輒就爭吵了,兩個人在一塊別提有多融洽和睦,那光景簡直像回到了兩年前。
不,比兩年前還要好一些,姑爺明顯愛笑了,對府里的下人也更客氣,尤其是她們這些伺候楚熹多年的丫鬟,客氣到近乎討好的地步。
端個茶,送個水,哪怕給姑爺的衣裳熏熏香,都能得到不少賞錢,且每次領了賞錢,只要小姐不在,姑爺都會靈魂發問“我待你如何”
丫鬟們自然回“姑爺待奴婢們是極好的。”
姑爺聽了這話,總是很得意。
丫鬟們頗為費解,每每夜色降臨,院里的活計都忙完了,就會湊到一塊討論這件邪門的事。
“你今日得了多少賞錢”
“二二兩。”
“天啊,姑爺是瘋了不成。”
“我算了算,就這三日,姑爺給的賞銀足有一百兩了,冬兒姐姐,你說姑爺打的什么主意是不是想收買咱們”
冬兒撫著下巴,滿臉沉思,想做出一副自己知曉內幕的模樣,好讓這些小丫鬟高看她一眼。
可她確實看不懂薛進這通操作有何深意。
夏蓮就不像她們這般糾結,美滋滋的說“你們猜猜,姑爺今日賞了我多少”
“多少呀”“看夏蓮姐姐這樣,是得往大了猜呢。”“有沒有五兩”
夏蓮從懷里掏出兩個銀錠子,一眾丫鬟們頓時驚大了眼睛“十兩姑爺為何給夏蓮姐姐這么多”
“其實我也不太清楚,原本姑爺只賞了我五兩銀子,然后就問我那話。”
“我待你如何”
“沒錯,我一看這銀子,心里一高興,就胡亂說了句,姑爺待奴婢極好,世上再沒有比姑爺更好的姑爺了,他就又賞了我五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