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熹不知薛進老早之前就琢磨過楚家的基因遺傳,聽薛進這么說,不由冷笑一聲“你就那么篤定是兒子好,你等著吧,倘若是個女兒,她長大以后我準和她好好說說,你是怎么重男輕女的。”
薛進不是很能理解楚熹的憤慨。
這天底下哪對夫妻不想生兒子即便楚光顯和鐘慈那等情深意切,不照樣夫妻同心的為了生兒子納妾。
再者兒子確實比女兒好。
那女兒稍微長大一點,他這當爹的就得避嫌了。不看旁人,仍看楚光顯,楚光顯再怎么又當爹又當娘,和楚熹也不能像和兒子似的徹夜待在一塊。
薛進還是想要兒子。
“兒子女兒都好,像誰都好。”
“虛偽,我明話告訴你啊,生兒生女就這一回,別指望著我再生一次,是個女兒,你也得認命。”
“行,聽你的。”
薛進曉得楚熹如今是“挾天子以令諸侯”,他得罪不起楚熹,他認,挨巴掌下跪的準備都做過了,還差順著楚熹說兩句漂亮話嗎
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
薛進這般乖覺,成功取悅了楚熹,楚熹心情好,也不提他跋山涉水跑來常德燒信的事,只問道“你何時回大營,這么貿貿然離營,讓舅舅知道,指不定怎么罵你。”
他們倆誰不了解誰,實在沒必要玩水仙不開花裝蒜那一套。薛進道“明早就回。”
“哎,你可真能折騰。”
薛進心里不大舒服,有心想辯白兩句,又怕牽扯出那封信,惹得楚熹追問,默默低下頭喝粥。
楚熹給他夾了一筷子小菜“亳州軍那邊什么情形他們總守在阜康,保不齊那日卷土重來,叫人怪不安的。”
楚熹有身孕之前,當真不怕亳州軍打進常州,可有了身孕之后,只想安安穩穩的把孩子生下來。
“以亳州三城的囤糧,最多撐到九月份。”薛進笑笑“十幾萬大軍,不是那么好養的。”
“照這么說,你是有把握拿下亳州了”
“年前。”
“那拿下亳州之后呢想渡江攻打沂都,恐怕沒那么容易吧。”
薛進微微頷首“沂都水軍乃江上霸主,江北各州糧草充裕,兵強馬壯,要一鼓作氣渡江攻城,無疑是癡人說夢。”
楚熹抿唇,接著問道“你作何打算”
“拿下亳州,守著沂江,操練水兵,休養生息。”薛進看向楚熹的小腹,露出一點堪稱溫柔的笑意,可說出的話卻足夠令人不寒而栗“再讓朝廷那幫狗官多活個三年五載,權當是為楚楚積德了。”
薛進到底怕李善得知他擅自離營,在常德歇了一晚,翌日清早便匆匆趕回安陽。
半個月后,楚熹請大夫診脈,確認已有身孕,第一時間寫信告知薛進,與此同時也給老爹寫了封信,并讓老爹轉告自己的婆母大人。
待到八月秋收,挖渠修山之事步入正軌,天氣也漸漸涼爽,方才返回安陽。
今年常州并無什么天災人禍,雖收成不如前兩年,但比起亳州不知強了多少倍,百姓們需要交納的賦稅不是太多,手里有了米糧,有了耕地,還有那明年會更好的盼頭,精神面貌相較去年戰亂正酣時可謂翻天覆地。
最重要的是楚熹手底下悄然冒出一批常州子弟兵。
這些子弟兵都是歲數不大的少年郎,原本是奔著挖渠修山能賺點小錢,混口飯吃來的常德,在安陽城衛的管制下,漸漸習慣了兵士的紀律,又有楚熹刻意招攬,隔三差五宣傳一波“常州子弟為常州,殞身碎首又何妨”的觀念,少年郎們心思單純,順理成章的認定自己是常州子弟,理應為常州拋頭顱灑熱血,于是暗地里自稱常州子弟兵。
薛進是西北人,頭上還有西北王的名銜,就連這薛軍旌旗也是后來才改的,誰也不會忘掉他們原來自稱西北軍。
常州子弟兵怎么會給西北人賣命,常州子弟為常州,自然只聽從常州郡守的號令。
楚熹粗略估算了一下,只要各地官員都站在她這邊,在百姓當中積極號召,用不上三兩年,常州子弟兵就會壯大到十萬以上。
等明年見了收成,她再設法將合州要來,照葫蘆畫瓢的養出一批合州弟子兵,如此,安枕無憂不敢說,卻也無需受制于人。
其實,自打她有孕,薛進對她當真不錯,幾乎每隔一日便是一封家書,還會送些自己親手種的菜過來,她這么處處防備一手,說老實話,挺狗。
沒辦法,靠男人哪有靠自己來得穩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