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深也沒想到漁夫消息這般靈通,眼里劃過一絲陰鷙“你再躺會,我出去看看。”
楚熹抓住陸深的衣角,搖了搖頭“大哥大嫂都是好人,興許可以幫咱們渡江。”
“你別忘了,他們是沂州人。”
楚熹在輝瑜十二州的名聲不壞,可她和薛進畢竟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薛軍攻打沂州,百姓深受其害,不跑去沂軍那揭發她就算善良了,怎么可能幫著她。
“那你說,該怎么辦”
“我會向他二人表明身份。”
“不行,萬一有個差錯,你活著的消息泄露出去,即便我們能順利渡江,也沒法子救回陸游,反倒害了陸游。”
陸深正猶豫,那夫妻倆從院里走了進來。大嫂是個心里藏不住事的,看楚熹的眼神立時多了些許探究。
但仍沒有絲毫的惡意。
楚熹不能完全相信陸深,甚至不能完全相信薛進,因為他們,包括她在內,活在這世上不單單為了自己,背后還牽扯到無數人的利益和性命,感情用事很有可能導致萬劫不復,他們承擔不起這樣的后果。
百姓不同,百姓想要的,無非是安生日子。
“妹子這,這玉鐲,太貴重了,你還是收回去吧。”大嫂很是為難道“再往北走二十幾里地,就是云麓城,你們去找個大夫瞧瞧,也好過在這硬撐著。”
“我都給了大嫂,怎么好再收回來,咳”楚熹渾身酸痛,頭暈目眩,強打著精神朝她笑道“大哥大嫂是不是懷疑我的來歷”
漁夫手揣在懷里,警惕的看著楚熹和陸深“我不想知道你們的來歷,更不想惹禍上身,你們還是趁早走吧。”
“我”
楚熹一把握住陸深的手,攔下他將要出口的話“既然大哥說到這份上,我也不瞞著你們了,我的確是安陽少城主。”
大嫂睜圓眼睛“你,你真是那個楚霸王”
“嗯。”楚熹笑笑“看起來不太像是嗎”
大嫂雖年長,但涉世不深,不如漁夫那般心存戒備,只打量著楚熹道“這么一說穿了,還挺像的。”
傳聞中的楚霸王,留著齊耳短發,圓臉,大眼睛,瞧這不過十幾歲,笑起來比蜜還甜,活脫脫一只殺人不眨眼的笑面虎。
可大嫂真不太怕她,一個肯為女子主持公道的女子,能壞到哪里去呢。
“你好端端的,不在安陽待著,干嘛蹚這趟渾水”
“我瞧大哥是空著手從云麓城回來的,想必也曉得云麓城的光景,米油價一日日飛漲,草藥供不應求咳,哪怕一撮鹽,一粒糖,也都要緊著軍中,府衙已然顧不得百姓死活了。”楚熹看著這對平凡至極的夫妻,十分誠懇道“也許這么說有點虛偽,但我幫著薛軍攻打沂州,真的只是想讓沂州百姓能過上衣食無憂的好日子。”
陸廣寧征戰多年,早就掏空了沂州的家底,如今能勉強應戰薛軍,全然是靠著勒緊百姓的褲腰帶,朝廷帝軍一來,更是要在沂州大撈一筆。
沂州百姓的苦,源于亂世戰火,薛軍對他們的影響反而是最小的。
漁夫總在江上行走,很清楚江南的情形,即便楚熹滿嘴仁義道德是假,對岸那一個個紅光滿面的百姓卻比真金還真,聽楚熹這么說,他的眼神稍稍軟化。
楚熹又道“我曉得你們一家人不容易,大哥大嫂盡管放心,我絕不會給你們帶來麻煩,等身體稍微好一點就離開。”
大嫂見自家男人沒有任何表示,忙笑道“沒事沒事,你養好了再走也不遲。”
楚熹松了口氣,真心實意的向大嫂道謝。
大嫂看看她,又看看陸深,抑制不住八卦之魂“那你們,到底是什么關系啊”
楚熹順著大嫂的視線低下頭,是自己和陸深緊握在一起的手。
醒過神,猛地縮回手“這個”
“我懂,我懂。”
大嫂意味深長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