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衍離開季府已是快到未時。
他閉眼后靠在馬車壁上,似乎決定了之后,一切也沒有那么艱難,娶她,讓她留在自己身邊,時刻能看到她,不用再時刻掙扎在被她牽絆著心的煎熬里。
或許這輩子就是她來還他的吧,沒有那無可跨越的過去,他可以當作一切都只是一場夢。
裴知衍再睜開眼時,淡淡的笑意從眼底透出,眼尾輕挑起,他將玉指輕捻后擱在鼻端,仿佛還能嗅到從季央身上沾染來的幽香氣息。
送走裴知衍后,季庭章將伺候的下人全都摒退了下去,花廳內一息之間就只剩了他,季老夫人,陳氏與季央四人。
季央安靜坐在凳上,窺見季庭章略顯嚴肅的面容,心下不由得有些惴惴,父親大多只在哥哥犯錯時才會是這樣的神色。
陳氏知曉季庭章是極重規矩之人,世子登門擺明是為了央姐兒,偏她又從來沒提過兩人相識一事,這突然的一遭,也難怪季庭章要不舒服。
陳氏端了盞茶上前,緩和氣氛道“老爺喝口茶。”
若換作是季宴,他訓了也就訓了,可對女兒季庭章總是不忍心去責問她,尤其是她乖巧沉靜的模樣,一如她過世的母親。
陳氏遞來的茶正好給了他臺階,季庭章端著茶,吹去浮沫抿了一口,道“方才裴大人可有與你說什么”
季央不受控制臉頰一陣的發燙,想起在花房,她藏在袖下指尖就不住的酥麻起來,她用貝齒咬著唇肉,不住的告訴自己,快打住,別想了。
季央好不容易才平復下心緒,讓自己還算平和的回話,“大人只夸了我蘭花養得好。”
裴知衍告訴她什么都無需管,他自有安排,那她便聽他的,照他說得講。
季庭章聽后和緩地點點頭,對季央道“你也回去休息吧。”
季老夫人還有話想與季央說,可當著兒子的面還是忍住了,季庭章是個認死理的人,若定北侯府不按著納采、問名的那一套規矩來,他是不會同意季央擅自與裴世子往來的。
季央回到自己的小院,頭還是暈暈乎乎的,螢枝連叫了好幾聲,她才回過神來。
“你方才說什么”季央眼睛亮極,水瑩瑩還帶著細碎的光,嘴角上揚,任誰看了都忍不住跟著愉悅起來。
螢枝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只知道小姐開心了,她也就跟著高興起來,她笑著道“奴婢是問,小姐可要再吃些東西”
季央搖搖頭,“我不餓。”
洗漱完,她將自己埋進了柔軟的衾褥之中,青絲柔順服帖的瞬著耳側垂下,將嫣紅的小臉半遮半掩。
季央巴巴地眨著眼睛,臉上的歡喜怎么也藏不住,要不了多久,裴知衍就是她的了。
永寧宮。
嫻妃跪坐在拔步床上,服侍承景帝更衣,柔聲細語道“今日臣妾的姐姐進宮與臣妾商議云隨的婚事。”
承景帝閉著眼抬著手臂由她伺候自己,聲音醇厚“商議如何。”
定北侯掌兵權,裴知衍又在朝堂有一席之地,他娶親,娶誰,那都是承景帝要權衡計較的。
嫻妃笑道“臣妾的侄兒相中了順天府尹季庭章季大人之女,陛下以為如何。”
承景帝聽后慢慢睜開眼,道“門戶雖低了點,不過既然是他自己相中的,也無甚不可。”
季府即無爵位也非皇親,但正因如此,反倒合了承景帝的意,若今日裴知衍相中的是哪位王爺或者伯爵之女,他倒是要多考量考量。
承景帝起身道“朕去早朝,你再多睡一會。”
嫻妃低瞬著眉眼道“是。”
秋末時候,雖涼了下來,但確是日日的好天氣。
初三這日,一大清早季府外就停了輛飾有雕漆花紋,綴金飾銀螭繡帶的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