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這樣嗎”
“你們隨行的,本還有百骸主施無棄。但因為一些原因,他和那位女子消失在了六道的間隙里。這些我也聽說了。但很遺憾,我曾告訴過葉月君,如今在天地二道,都不曾有過此人的身影。”
“他回來了嗎還是”黛鸞試探性地問。
這時候,從屋外飛進一只紙人。她伸出手,紙人生動地跳在她指尖,鞠了一躬。接著,她又躍到卯月君的肩頭,湊近她耳邊說了些什么似的,盡管其他人什么都沒有聽到。
“我們出去說吧。”她指著門外,“那邊的鈴蘭開了,要去看看嗎”
“鈴蘭”
這一定不是鈴蘭盛開的季節。三人滿腹狐疑,卻還是跟著她走了出去。穿過鳥居,沿著小路走了一陣,卯月君停留在了一處墻根旁邊。這里有一股若有若無的香味,低了頭,他們才發現竟然真的有幾簇鈴蘭盛開在這里。它們一串串挨在一起,像白玉雕琢過的小鈴鐺。
“這個季節怎么會有鈴蘭”慕琬伸出手,在花上掠過去,“這兒也不熱”
“靈氣充裕的地方,容易有不合時宜的花開放。”
卯月君伸出手,輕輕拖住一只小小的骨朵。鈴蘭如沉睡的小妖精被喚醒,懶懶地伸展了花瓣,舒開了筋骨。
山海問“您是說,這附近有六道靈脈”
“嗯,不錯。不過憑我一己之力,自然是無法讓你們平安穿行的。”
“是在不敢麻煩您。您能有這份心,我們已不勝感激。”
“呵,沒什么可謝的。說到底,我什么也沒有幫到你們。至于百骸主身邊的那個,那個姑娘”卯月君頓了頓,“我是知道的。”
“您知道”黛鸞突然湊上來,“您知道無棄和阿柒的事”
“大約三四十年前,或者更早,我一直在玄祟鎮一帶。那里也有一座神社,我造訪過許多次。他們二人的事,我的確知道些。最后他們因為一些事,吵了架,動了手便把鎮壓在古井中的祟鬼放了出來。”
“停一下”黛鸞打了岔,“停停停不對呀,我是記得他們說,是祟自己跑出來,神社的巫女最終鎮壓了它。他們兩個,到底是怎么卷入巫女和玄祟的爭斗的而且自那以后,無棄就說關于自己過去的事,他什么都不記得了。我們猜,是大戰的時候撞到了頭。”
“唔我沒有說錯。實際上,玄祟正是因為他們在神社中發生沖突。那女人本是要殺他的,卻在玄祟來襲時救了他一名。等事態平息時,巫女和那妖魔都不見了,人們只看到施無棄抱著一個女人的尸體,神情恍惚,悵然若失。”
“這些倒是能對上些我們知道的事。”山海思索了一番,“他們其實是相愛過的當然,這是我的妄自揣度。我只是覺得,在這之前,他們的關系一定不止這樣簡單。”
慕琬點頭附和“沒錯。柒姑娘愿意豁出性命保他周全興許,的確是在乎他”
卯月君還是笑著。她的目光安靜地落在那片潔白的鈴蘭之上,嘴角的笑不知為何突然就變得無比蒼涼。冬天本已經夠冷了,在這仿佛未融化的鈴蘭積雪邊,站著另一位蒼白羸弱的女子,這幅場面任誰看見,都會覺得冷徹心扉。
“大概吧。”她輕笑了兩聲,“但活下來,也不一定是好事。”
“對于六道無常而言,無盡的生命的確有些過于乏味了。”山海安慰她,“不過關于人與妖之間的感情我之所以覺得,他們之間的感情不同于常人,并非僅僅從日常的行為與配合中表露,還有那種,那種與生俱來的什么。說難聽些,那場浩劫說成是上天為這段感情譴下的責難,也講得通。”
“呵呵呵,您說的也不錯。”
卯月君側著臉,再度將手放在鈴蘭花下。才盛開了沒有多久的小鈴鐺,突然在某種看不見的外力下迅速褪色、干枯、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