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指一瞬
慕琬簡直震驚到難以附加這女妖究竟是如何大言不慚地說出這等話來的誠然妖魔的壽命比人類漫長許多,她曾作為人類,卻完全將人類的苦難拋卻在腦后,這是何等的恬不知恥
山海比她好些,能理解她為何說出這樣的話。但若讓他放棄作為人類的一生,放棄自己的徒兒與友人,放棄今后為江山社稷所忙碌的一切
“到頭來你還是會失去的,這又是何苦”他反問道。
一陣嗡鳴在他們耳邊炸開。來不及看眼前發生了什么,一股要人命的刺痛在慕琬全身上下炸開,像火一樣熾熱,又像冰一樣刺骨。她沒來得及分辨那股力量,只知是晗笑搞了什么鬼。她渾身使不上力氣,身子向后倒去,后背在摔到地上前感到了一陣柔軟。不像是載入水中,也不像是載進草垛,只感覺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反推過來,卻又像是要將她抓進去。
黛鸞一把扯住她的袖擺,回了頭,卻看到晗笑也伸出手,要去抓山海的手腕。她的臉上浮現出細密的血絲,她的嘴唇發黑,指甲也變長了許多,牙齒也如野獸似的從口中伸出來,已經完全沒有了生而為人時的樣子。
妖魔果真就是妖魔啊。
山海一抬手,用黛鸞的劍將她的指甲劈斷了。黛鸞趁機去扯他的手。這方天空變得陰霾晦暗,狂風無止息地摧殘著當下的一切。花香被攪得粉碎,悉數被灌入鼻腔,那些扭曲破碎的場景讓黛鸞分不清這一切究竟是幻覺,還是真實發生的景象。她掙扎了兩次才抓住了凜山海,可剛攥緊了他的衣擺,慕琬那邊如漩渦般強烈的力量讓她扯了進去,連山海一起。
在一片混亂中,山海突然意識到了原因所在。卯月君說過,這里是一處靈脈,紊亂的靈力滋養了周圍的植物,令它們在凜冬也能樹枝展葉。而晗笑汲取了這一帶的靈力,破壞了入口的平衡,以妖力撕開了靈脈并將慕琬推了進去,不知要被流放到什么地方。
黛鸞的手抓得又是那樣緊,兩邊誰也不愿意松開。
在天搖地動之中,他們都睜不開眼。就好像被卷入了巨大的沙暴之中,即使緊閉雙目,凌風也能刺過眼瞼,把淚水給逼出來。山海憑感覺伸出手,在無法自持的失重感里摸索著,摸到了黛鸞抓著他的那條胳膊,也同樣攥緊了些。
他依稀記得六道無常說過,靈脈的形式不盡相同,說不定有的急,有的緩,有的如奔騰的河,有的如這風暴般無法穿行。或許黃泉鈴是有用的,但現在說什么都是白搭。即使這力量幾乎要把他撕得粉碎,他還是緊緊抓住了自己的徒弟,怎么也不敢松開。
而慕琬卻不那么幸運了。她一開始就亂了分寸,被卷入靈脈時毫無準備。她一只手里狠狠攥著傘柄,另一只手的袖子被黛鸞抓著。她看不見,也不知該怎么騰出手。突然,她的傘被外力打開了,更加強烈的力量涌入傘下,把她朝更遠的地方推送拉扯。黛鸞的手勁終歸是有限,一個沒抓緊,“刺啦”一聲,慕琬的袖子破了一道小口,卻將她整個人徹底地帶了遠方。被攻擊時的疼痛還殘留在身上,她完全無法掙扎,只得任由這不知名的力量擺弄。除了用盡全身力氣留住自己的武器,她只得默默祈禱,千萬不要將她帶到人間之外的地方。
寒冷,絕望,痛楚,孤獨。即使這對于她的一生而言,也不過是彈指一瞬。
但“此刻”從來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