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望著她,像看著陌生人一樣。然后他抬手招呼她過來。黛鸞莫名其妙地向前一步,山海輕輕拍了拍她的頭,拍拍肩,又拍拍手臂,像在確認她是不是個鬼魂兒似的。之后,他輕嘆了一聲。黛鸞一頭霧水。
“沒事。做了噩夢,不打緊。對了,梁丘她”
黛鸞不說話,默默地搖起了頭。
“我沒能抓住她我不知道她去哪兒了,她就像、就像無棄那樣不見了。我們該怎么找她我們還,找得到她嗎還有無棄”
她那有些脆弱的一面還是暴露出來,至少在山海面前無需隱藏。山海不知說些什么,他既不愿意說一些僅能起到安慰作用的話,也給不出一個切實可行的辦法。他從來現實,從來清醒,以至于他以最直接的方式面臨那些真實的刺痛。
屋外的兩人走過來,依靠在門邊。
“他們是唐傾瀾和唐懷瀾。對,是唐家的人也是左衽門的人。”
山海當然是看出來了,微微對他們點頭。他很清楚,自己大概率是被他們帶到這兒的。沒有綁起來姑且還算以禮相待,八成也有什么目的。
他在黛鸞的攙扶下坐起來,輕輕舒了口氣。
“感謝二位出手搭救。”
“別謝太早。”懷瀾望著他,“我們與一位六道無常商議好,會帶你見他。既然醒了,收拾下便隨我們來吧,他一直在等你。”
“六道無常”山海和徒弟四目相對,“是極月君嗎”
“你去就知道了。不管你與他說些什么,不管你之后要去哪里,我們都會遠遠跟著,還請二位勿要見怪。”
唐懷瀾走程序似的說出這些話,臉像凍結的湖面,看不出寒冷之外的東西。
“為何”
“與你們無關。帶你見他,換來的自然是與我們有利的情報。我們只是通知一聲,并沒有和你商量的意思,還希望道長別誤會什么。”
反正也不知還能做什么,山海與黛鸞就簡單地收拾了一下,跟兩人走了。一路上都很安靜,但仔細聽來,能察覺到已經被耳朵習慣的、有節奏的音律,那應當是屬于自然的聲音。從平坦的道路到碎石灘,這聲音逐漸擴大,難以忽視。
他們踩上了細密潮濕的軟沙原來是海浪拍在岸上的聲音。在穿過靈脈前,他們距離任何海岸都還有很遠,因而眼前的景象讓他感到很不真實。從聲音到風的味道,都讓山海有種奇怪的感覺。不算是熟悉,也稱不上喜歡,只是莫名的觸動,讓他心里涌出一絲酸楚。
大海一望無際,波瀾壯闊,每一處波紋都將月亮擁入懷中,擠碎,研磨,一片片珍藏。在無邊的夜空下,海水呈現出一種奇異的藏藍色,仿佛能吞沒一切聲音,一切光明。
“一個問題一直困擾著我。”山海停住腳步,望向大海,“這里是什么地方”
前面帶路的二人同時回頭,彼此凝望,再看向他們。良久,唐傾瀾輕聲吐出三個字。
“藏瀾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