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夜里,水無君是第一個離開的。他一向沉默寡言,性情漠然。臨走前,他只是冷冷地留下一句“你最好為此贖罪。”
他的愛人神女的友人,那位走無常,好像不那么痛了。她只覺得惋惜,什么字也說不出口。所有人都明白,水無君是因為神女憑白犧牲而苦痛。但卯月君后來告訴他們,神女是找她卜過一卦的,出了一個不明不白的結果,連她自己也看不懂。神女像是明白了,只讓卯月君不要聲張,直到最后再告訴他們。
神女知道這樣的結果,甚至,她可能知道友人的愛人,是投河自盡。但她還是義無反顧地去做了,這是身為人類的無常鬼們無法理解的選擇。
但她就是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還魂后的默公子,被六道無常們斷絕了所有往來包括他的愛人。她覺得自己為了所謂的摯愛,失去了摯愛她的友人,她無法面對這一切,盡管是友人自己的選擇。不如說,選擇離開也是他自己的選擇。他生前攢下許多仙緣,還魂后再度成為一個平凡的人,娶妻生子傳承陰陽之道,香火興旺,走完了充實的一聲。
他唯一留下與那位無常有關的東西,是一把鋒利的骨劍,乃是妖鳥迦樓羅的亡骸鍛造。他曾幫過鳥族的妖怪逃避人類無端的捕殺,這是那個無常作為感謝送給他的禮物,也是所有感情的開始。這把骨劍成了傳家之寶,代代相傳,也不知今在何處。
“看上去的確頗具大義但我與那位大人的意見,反而是相同的。不如說,我更加尖酸刻薄些。”青女坦然地說,“這種行為十分徒勞,且愚蠢。為他人的不成熟而負責,是毫無意義的自我犧牲。不如說,是自取滅亡罷了。她在對抗什么東西呢我完全無法理解。”
她以為慕琬會反駁,但沒有。不知什么時候,她就這樣靠在她肩上睡著了,也不知是從聽到那部分時中止的。
陽光有些刺眼,令慕琬的雙目有些吃痛。她緩緩張開眼,首先看到的是青女那雙纖長的手,仍輕輕落在琴弦上。她終于看清楚,那奏琴的不是甲套,而是青女自己的指甲,被染成了朱紅。
“抱歉,我太困了”她揉揉眼睛,“浪費了這么好的故事。”
“沒什么,你是該休息。何況,這并不是一個多好的故事。”
“啊可能,我是人,比較吃這一套吧”慕琬直起腰,舒展筋骨,“我記得不太清楚了,但我還有個問題想問你可千萬別嘲笑我。”
青女眨眨眼睛,睫毛忽閃忽閃的。
“嗯什么問題,竟然會讓你覺得我會笑你。先說來聽聽,我再看情況笑多大聲吧。”
“唉,真討厭。”慕琬微微皺眉,表情認真,“故事里的這個神女,其實就是你吧”
“噗嗤。”
青女怪異地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