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月君無奈地攤開袖子,說
“的確。她既不是什么人和走無常的子嗣,也不是誰的轉世按理說,不該值太大價錢。您和這樣一個普通人計較什么呢再者,我方才若是沒看錯的話,笑面狼可是來過我知您已不再負責此事,是鶯月君接手處理,他向來最聽您的話。只不過,那位大人已對鶯月君成見頗深,怕是要借機做些什么了”
慕琬本以為朽月君會輕飄飄甩下一句與我何干,可他沒說話,面色些許凝重。
朽月君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咲面郎的事之所以最初在他手中,是因為他尚且可以掌控死在咲面郎手中的人數。只要不是一千人哪怕九百九十九人,那位大人也不會找他麻煩。可如今看來,鶯月君其實控制不住他的。他手中的人命越多,某件事,發酵得便越嚴重。那位大人,怕是準備犧牲一部分人,以保全更多人了。
鶯月君已是棄子。
按理說這與他無關,不論發生什么后果,不論別人怎么樣,他都不在乎。只是那位大人明說過的,要讓他“帶著”鶯月君,言下之意就是看著。他本對小孩子沒什么耐心,只是他還算能打,滿身惡念,單是看看也覺得有趣。可鶯月君倘若失手,自己怕是要被牽連的。
“您最好現在就去處理他不能再殺更多人了。”極月君說。
“好吧。”朽月君發出不易察覺的嘆息,“不過我離開以后,會修補那處破碎的結界。像六道靈脈那樣,黃泉鈴足以帶你的兩個弟子出去。這位,怕是只能渡蓮花池了。”
他一揮手,火墻裂開一道縫隙,他又抬起煙桿輕吸一口,一股純白的煙霧徐徐蔓延。它們打了個卷,順勢落入一旁的蓮花池中。白煙沒入水面之后,幾絲漣漪漾起來,有一艘船從水底浮現了。清盞與清弦帶著慕琬來到船邊,她看了一眼,發現小船內沒有水,連邊緣也是干燥的,完全不像泡過水的樣子。
她有些擔憂地轉過頭,望向極月君。一方面是不放心這船,另一方面也是擔心他們的安危。但極月君轉過臉,微微對她點頭,像是讓她放心。而朽月君呢,看也沒看她一眼。
上了船后,它自行移動了。船上沒有槳,也沒有帆,只是自顧自地向前走,靈活地穿梭在蓮葉間。她試著向旁邊側身,伸出頭看了一眼水面。夜色里,漣漪上泛著暖色的光,倒映著岸邊的火。在這之下好似潛藏著什么影子,說不準,有不知名的怪物在托著船前行。
越想心里越毛,她縮回身子。這算是撿了一條命,但她還是不甘極了。
船逐漸駛離岸邊,距那灼灼之火愈來愈遠,水面的光也更加微弱了。就在這個時候,她突然聽到岸邊傳來青女的聲音。
“梁丘”
她下意識地轉過半個身子。
“別回頭。”
那變成了朽月君的聲音。
高聳的火墻閉攏了,像是被突然拉上的簾子。
在最后一瞬她看到朽月君那邪性的笑時,這才意識到為時已晚。火光自下而上,爪子般緊握住這只脆弱的船,連她一起拽進了蓮花池下。窒息感將她淹沒,整個人都像被投入了尚未熄滅的余燼里。她發現那滾燙的觸感并非火,而是水自己好像掉進一鍋開水里,在火燒火燎的刺痛不斷掙扎,卻離水平面越來越遠
“你干什么”
云清弦呵斥著,清盞從琵琶上抽出了劍。極月君微張開嘴,還想說些什么,朽月君卻一振衣袖,頭也不回地穿過火焰,沿著岸邊走了。
在放肆的笑聲與通明的烈火中,漫長的夜色迎來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