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錦衣華服在粗糙樸實的布衣之間十分惹眼。她向前走著,兩旁的人都自覺地后退幾步,像是一排油落入水中,飛快地擴散。她是什么時候進來的雪墨忽然撥開他們,那力氣很大,差點把祈煥掀倒。他向陵歌的身后望去,在遠離人群的地方,的確有一支不小的隊伍被安排在附近。他抓緊了窗框,沒有說話。
“快走。東邊最大的那棵榕樹下,有一處封印,它”
“雪公子”陵歌用好聽的聲音在樓下喊話,“別來無恙啊。”
“你怎么辦你的村子怎么辦”
君傲顏有些著急。她并不想這么簡單地一走了之。畢竟,麻煩已經自覺地找上了門。若是說先禮后兵的話,陵歌的禮恐怕被那一紙問候簡單地概括了。而且就目前來看,陵歌或說迦樓羅,與雪墨必然是有所交集的。
“我原本隔一段時間,就會將村子的門換一個地方按理說,他們不應該找得到。若不是這次,竹村還能再藏一陣子。”
“抱歉”柳聲寒再度表示歉意。但她自己也知道,輕飄飄的兩個字顯得太過單薄。而以他們的能力,或許很難保住整個村子的周全。可想而知,陵歌必然會以竹村的安危作為威脅。再看其他村民的態度,他們倒是巴不得早些交出這幾個瘟神。他們和海灘的村民,和很多其他地方的人一樣,在各種各樣的原因下保留了一種原始的、對外物的抵觸。之前的客氣,也僅僅是針對這里的守護神雪墨而言。
若他不能盡到“守護”的天職面子這種事,便是最廉價的東西。
九天國的居民比他們見過任何地方的人都要“現實”。
“放心。”白涯凝視著彎刀的刀刃,語氣鎮定,“我們不會在這兒打起來的。”
“這可由不得你們。”雪墨無奈地感慨。看來,這背后似乎有什么難言之隱。
很快,幾人隨著雪墨走出了竹樓。村民們用陌生的眼神看著他們,全然沒有先前那般溫和,反而多了些惱怒,多了些恐懼。人們總是會因為害怕的東西而憤怒因為能力不足。
“迦陵頻伽”雪墨盡可能平靜地說,“我當初與迦樓羅大人早有約定在我們的地盤,你們不能拿你們的規矩,來約束我的子民。”
“不錯,確有此事。”陵歌淡淡地回應,“但你們違約在先。”
“我何錯之有”
“迦樓羅大人曾答應你,雙方互不冒犯。他心胸寬厚,特地允許你,在我們的地盤建立一個小小的、屬于你們的地界。在這兒的人,可以不服從我們的規矩,但也決不能忤逆神鳥的意志。這幾位,是神鳥大人下令緝拿的犯人,也不屬于你們的村子。你非但不主動上報,還膽敢包庇他們,這不是成心與迦樓羅大人作對嗎”
陵歌的身后忽然炸開一層熱浪。她的頭發短暫地向外揚起,迸發出幾團熾熱的火焰。強勁的妖力迎面而來。這是一次示威,且絕不是最后一次。
“我并不知他們是你們追捕的人。”雪墨面不改色,“無知者當無罪。”
其他人極力保持著鎮定的表情,茗茗隱隱覺得不對頭,左右看了看他們,最終還是沒有說什么。陵歌看向他,向前一步,在他面前蹲下身,佯裝溫柔地說
“小孩子是不會撒謊的。共命鳥,你告訴我,關于你們的事,可有人告訴過雪公子”
茗茗有些茫然,他不知該怎么做。這時,陵歌突然伸出一根纖細的手指。她的指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延長到一寸。指甲是鮮艷的紅色,前端帶著些許微光。當這一小塊光點碰觸到茗茗的嘴唇時,他張開嘴,卻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我再問你你們在神鳥圣堂的事,有人曾對雪公子說過么”
“有。”
茗茗脫口而出。他顯然也被自己僵硬的聲音嚇到了,其他人也緊張地看向他。雪墨的額前落下一滴汗,茗茗覺得不該再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