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聽說,您是追求極致的武學,才落得如此地步。可您現在也常與人鬼神妖接觸,自當有更上一層樓的機會才是”
“六道無常的工作很辛苦吧”祈煥道,“說不定是沒時間做自己的事。”
“辛苦不見得吧。我總覺得水無君那家伙很清閑。”白涯這時也不忘補上一刀。
“太長了啊”
一番七嘴八舌后,霜月君忽然來了這么一句。輕靈又空曠,不像說給他們,也不像說給自己,更像是說給更遙遠的、天邊不可觸及的地方聽。
“什么”柳聲寒也沒能聽清。
“太長了。”這次,他是對她說,“壽命這么長,太多余了。”
“說的也是呢。”
篝火前,柳聲寒的臉忽然暗淡了些,可能是稍微往后了點,光不再直接映到她的臉上。她看上去有些低落,但談不上傷感。反正,她也從未對什么露出興奮的模樣過。
“生命太長,就變得無聊了。”霜月君向后仰身,望著被樹枝割破的天,“我本想,在有限的人生中做到登峰造極看看到底能走多遠,站多高,找找極限究竟在什么地方。可時間長得過分就沒什么意思了。想看到的總會看到,想知道的終歸會知道,想得到的到最后也能得到”
這聽起來確實有些枯燥無趣了,也難怪他會這么想。再怎么說,霜月君生前本就是極具天賦的刺客,靈力與武學都不是尋常人能與之相比的。高,又勤奮努力,當然能達到別人無法觸及的程度。只是,最后付出這樣的代價,落得這樣的下場,與初心相悖,一切當然就變得窮極無聊了。
他們不理解他的感受,卻理解他為何有這種感受了。
“啊,說起來”柳聲寒忽然想起了什么,“這座山,是當年歌沉國皇子失蹤的地方。霜月君有什么頭緒么”
“嗯誰啊。”他無聊地拽了拽頭發,“不認識。”
“這就是你尋訪多年的結果么”
“和我無關的事,我為什么要上心”
“也是呢。真有你的風格。”
祈煥悄悄嘀咕了一句,也沒見你查出點自己的事兒啊。話音剛落,就被霜月君狠狠瞪了一眼。那眼神像冰錐一樣,嚇了他一跳,心虛地別開了臉。
天氣分明還不錯,可一顆星星也沒有看到。它們就像是預知到什么危險似的,一個個都躲進云層里不肯出來。幾人分了點干糧,一言不發地吃了起來。君傲顏好心給霜月君遞了一塊餅,他卻什么都不說,還歪過頭去。傲顏愣了一下,無奈地搖頭。這些厲害的角色,性子一個兩個都奇奇怪怪的。
算了,也不是不能理解。
“看我干什么”
君傲顏將白涯盯了太久,他感到不自在。若是以前,他們還沒那么熟的時候,說不定他一句話也不說,就當做沒看見。現在,她應該是被劃分為自己人,他對“自己人”總是有很多直言不諱的苛刻的“意見”。
所以他適合一個人獨來獨往。這里的適合,是對別人而言。于白涯自己,雖然心情上更喜歡這樣,但客觀來講,終歸是朋友多了路好走。
柳聲寒和霜月君偶爾說一兩句過去沒有營養的、他們也聽不懂的事。唯有祈煥一個人啃著干糧,呆呆地望著孤零零的小月牙。
這里安靜又安全。天狗是真實存在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