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未忘記,從柳聲寒身上不經意間,不加掩飾時,流露出的那種晦暗、陰鷙,那些不可名狀無以言說的東西。它們似是而非,又如影隨形。她要么不說自己心中所想,要么以一種詭異的方式釋放出來。說到底,他們對她一無所知。
“萬一呢”白涯質問,“萬一我沒能救下她,她會死縱火的確未必能查出你的問題,但我們這些外來者,被潑臟水是輕而易舉的事,并不冤枉,你我都難逃其咎”
“但你做到了。”
她一貫平靜、從容,語調溫和得無以復加,似乎只是普通地陳述一件不足掛齒的小事。她的坦然令人難以理解,且向來如此。這會兒,傲顏又覺得,柳聲寒又變回柳聲寒了。
聲寒上前,毫無懼色地靠近凌厲的白涯。二人面對面時,她微微側過臉,用一種將柔和盡量淺淺地敷在上面的語氣說
“你現在是太后的恩人,陛下信任的人,歌沉國的英雄。會有人懷疑你,但沒人拿得出證據任何人都無法動搖你當下的地位。你想得到、想知道什么都可以,而太后就要醒了相信我。”
“看在這么久的情分上,我不會對你產生不必要的懷疑。但你的方式,我不接受。”
“結果已經確認了。”柳聲寒的語氣淡淡的,“完成目標,看看我們尊敬的香神大人還能耍什么花樣;奪走七寶,破壞結界;找到你的父親,并重建九天國與其之外的世界。”
君傲顏忽然聽明白了什么。
“你怕老白不幫你。”她伸手指向柳聲寒,“所以,用這種方式但你的本意應當是好的才對。為什么有話不能好好談談”書香
柳聲寒又笑了。她的笑總是如此安靜,在傲顏看來卻有些刺眼。她像一個看透一切的年長者,對孩子稚嫩可笑的發言回以寬恕一樣。
白涯又是一聲冷笑。
她明白了,白涯不會幫助柳聲寒。
“為什么”君傲顏不明白,“她是為了為了所有人,為了黎民蒼生。”
“你也準備拿黎民大義來壓我了”
“我沒有這個意思。”
在白涯些許輕蔑的注視下,君傲顏生生將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雖然自己沒有隨他們去過那片神秘的海洋,與法器硨磲相關的事,她更是一件也沒經歷過。恐怕在她不知道的時候,他們和祈煥都經歷過更加離奇的事。但,根據目前已經知道的情況,以及君傲顏對柳聲寒的理解她不該是個惡人。或許她的言行在某些方面,會傳達出一種“惡意”,但與她的品質不能直接畫上連線。她很難說明為什么,只能說是一種感覺,一種她相信柳聲寒的感覺。
當然不排除自己被這層偽善蒙蔽的可能,但一切在沒有證據的時候,終歸只是假設。
至少,柳聲寒是想做好事的。她要打碎法器構成的結界,斬斷屏障,將九天國重新暴露在世人眼中,將它與現世建立新的聯系。白涯一開始就只是為父親來的。他不是惡人,只是性格上他倆剛見面的時候,傲顏已經領會過了。到現在,他直來直去的自我個性也是一點沒改。白涯算不上深明大義之人,不作惡,也不行善。但他也并非是一心只有自己的面對值得的人,他會做值得的事。他只是藏著一把自己的尺子,經過無聲無形的度量,才會決定要不要行動,怎么行動。否則,他就不會為其他幾人,還有九天國的子民奮戰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