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一打響指,數根黑色的尖刺拔地而起,攔在白涯的面前,險些擦破他的鼻尖。他感到一陣頭皮發麻,慢吞吞地轉過頭,一臉憎惡。看上去,是如意算盤落空了。白涯已經確定,這怪物不僅能察覺到某人此時此刻想的什么,還能在同一時間廣泛地搜查任何潛在的心理活動。想趁它不注意去偷襲本體,果然是他想得太過簡單。
但摩睺羅迦似乎不太介意。它斜眼瞥了攥著斷刀的白涯一下,又懶懶地掃視了一眼那兩個眼神空曠的人,繼而轉移到了柳聲寒身上。它像是還想說些什么,不過略做權衡,沒興趣說它原本想說的事了。
“我對生死沒有看法。”柳聲寒如實說,“那就是必然會發生的一件事。”
“包括六道無常”
“包括六道無常。”
她頓了頓,這樣說道。鶯月君好像沒能理解,她看著她,疑惑道
“我們怎么會死我們的軀殼與靈魂,縱千錘百煉,也永生不滅。”
“唔,不是的。嗯我想,一定存在著一種方法,讓我們也有權選擇死亡。我不是說我厭倦了現在的生活,不如說,我擁有了更久的時間,可以看到和做到更多的事,理應高興才對。但終有一天,一切都會走向盡頭。我們一直在為別人的事忙碌,鮮少有機會為自己做些什么。”她停下來一陣想了想,沒人打斷她,她便接著說,“像是楚天壑。他一樣擁有無盡的時間,可在短短的三百年間,他就已經看透太多,覺得無趣了。可以說,世上永生之人遠遠不止我們幾個,但唯獨我們被選中為六道無常,這是有原因的。即使這個原因,并不需要經過我們自己的同意。”
她停下來,腦子有些亂,她不知道自己將想說的話表達清楚沒有。但摩睺羅迦竟贊許地點了點頭。它確乎是很欣賞這位無常了,恐怕有楚天壑的意思在里頭。
“在飯桌上,楚天壑提到那位畫師時你的腦內沒有太多思考,只是追著別的你認為更要緊的事。所以,你大概已經看開了對自己生前所經歷的一切,這已經讓你覺得無關緊要。你從生前到死后一直都是個活在當下的人。當然,這令我覺得無聊。”
“你想說的就是這些”
“我想說的不止這些。”它的語氣平淡,“不過,我要說的只有這些。”
忽然,它身后的祈煥一個箭步沖了上來,方才的沉寂都像是某種醞釀,某種沉淀。他的袖劍彈射在手中,自下而上一把朝著蟒神的后腦刺去。
心臟不是弱點,那么就試試大腦。這是他清醒后的第一個念頭。而且他沒有任何猶豫,是一想到這點便立刻付諸實施的,他不能給蟒神任何反應的時機。
但還是慢了一步。
它脊椎右側的兩根腕足攥住了祈煥的手腕。它甚至不需要回頭,而那袖劍的尖端距離它的頭發也只有不到半寸。但它的力量是如此均勻而平穩,令用盡全力的祈煥的動作仿佛就像是被定格了一樣。兩人誰也沒有一絲一毫的動搖。
“為什么人類總是熱衷于反復嘗試徒勞的事有限的生命都慢慢被浪費在這無意義的行為里。一生中的這些瑣事加起來,不是足夠你們追求一些更有意義的東西”
它用力將他向前一摔,祈煥整個人都被砸在面前的地上,袖劍差點誤傷自己。他的感官還未能完全恢復,在看到自己碰到地面前,就以為自己已經落到地上但并沒有。一瞬間的茫然困惑后是緊接著的劇烈疼痛,讓人無所適從。感覺就像是認知錯亂,踩空了一步樓梯,然后從上面滾了下去。這感覺比簡單的過肩摔要難受多了。
“如果你急著送死我也不是不能成全。”
“你放開”白涯震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