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了一整天,沒有要停下來的跡象。這讓聆鹓憂心忡忡。
走廊里,她望著紙窗外的雪影斑駁。偶爾有一兩粒有力的雪,“啪”地擊打在窗紙上,像是要把它扎透一樣。
“怎么還不停啊”
寒觴站在她的后面,說道“急也沒用呀,不如先好好休息。”
“這怎么能讓我安心下來若一直困在這里,我擔心家里人會”
“這么大的雪,他們不會冒險出來的。找不到你,也不會把別人搭進來呀。”
“就怕封了山,我們一時無法離開,給了他們更多時間”
“沒事。你難道沒聽過一句話,叫做車到山前必有路嗎”他拍拍她的肩膀。
聆鹓嘆了一口氣,不再說話了。安慰到這個份上,她也不便不領情。謝轍遠遠地站在房門口看著那兩人,繃著警覺的弦,一刻也不敢放松。這一路時刻像現在這樣緊張,到了地方怕是能把人累出問題來。而且難保他沒有松懈的時候,鬼知道這妖怪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他見過太多陰險狡詐的壞家伙,雖然知道妖怪中也有好的,但要對這剛認識的“大人物”完全信任,他做不到。
鐘離寒觴不知該怎么安慰她。時間拖得越晚,出發的希望便越渺茫。雪勢沒有絲毫放緩的意思,照目前的趨勢看,不到夜里是不會停的。夜路自然沒法走,下到第二天積雪便更厚重。兩人呆呆地望著那紛紛揚揚的雪花,聽著風的呼嘯聲。風有時很大,像一雙巨大的手從外面抓住窗框,嘗試著要將它拆下來一樣。
謝轍本是不著急的,但現在也有幾分憂慮了。他正想著之后的事,眼前忽然晃過一個人影。他本以為閑得出來透氣的,只有擠在憋屈小間的他們,沒想到還會有別人來這冷颼颼的走廊。定睛一看,那是一位陌生的女子。相對于初冬而言,她穿的衣服有些單薄,但大家都不知這場雪是如此突如其來,相較之下,這打扮就讓人望而生寒了。
她也來到窗前,窗邊的兩人回頭,自然而然地讓開了一條縫,讓她也能看到紙窗外瘋狂無序的雪影。兩人都不禁悄悄多看了她幾眼,因為她的打扮有點特別,一看就是個江湖人。她身上的黑色的衣料大部分是皮料,而且是那種經過特殊處理的、堅韌的、幾乎與軟甲無異的防具。布料是藍色的,雖然是深藍色,卻有些亮,材質應該不是絲綢那樣簡單地反光,可能這種染料本身就讓眼睛覺得晃眼。就像是直視草原上無云的深色藍空一樣。
而且她帶著武器。
兩把刀,一左一右收在刀鞘里。位置很明顯,讓人想忽視都難。長靴踏在老舊的地上發出嘎吱的聲響,鞋底應當很厚了,或許還藏了匕首。她的衣服不厚也不多,但設計精巧,總讓人覺得像被紗布纏繞的荊棘一樣,處處暗藏玄機。而就連這種危險,也是刻意流露的。
女人扎著干練的高馬尾,但有點奇怪。因為辮子上端還很濃密,下端突然稀疏,變得細了,就好像頭發被從這里削去了一半似的。
她讓人覺得好冷,但不同于窗外的風雪,而是令人覺得自己從內而外涌起寒意。
“不如聆鹓妹妹先回房間休息吧”寒觴道,“我可以不睡。那房間小,不如你和姓謝的把時間岔開。到了點兒,我們叫你。”
聆鹓扭過頭錯開那個陌生人,看著寒觴,眼里有幾分擔憂“你當真不睡嗎”
“嗯,不用。”
女人忽然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