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月君哽了一下。
“我我確定她已經死了。因為是我親手殺了她。”
“”
霜月君平復了一下,將那天的事情原原本本解釋給凜天師聽。在薛彌音獲救并得以安置后,她帶著彌音暫時交給她的貓眼石,去山谷中尋找妙妙的蹤跡。她費了很久,才找到了一個女孩,被發現的時候還活著。她應當就是妙妙了,因為霜月君來到那一帶空地時,她聽見有個小女孩的聲音這樣說
“你來找咱了你帶著咱的東西來找咱了咱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的。”
她的普通話帶點口音,和不知道什么地方的語言習慣,這也符合薛彌音的描述。那時已經接近傍晚,她有些看不清東西。從樹林間的確出來了一個人影,但她沒有聽到腳步聲,只有樹葉摩擦的窸窣聲。她看到一個孩童高低的人,從樹林里探出頭,的確也是孩子的面龐。
“你是、是妙妙嗎是彌音的朋友”
“”
那個人影忽然就僵住了。她好似在遲疑,不再往前一步。霜月君又走近了些,借著那時的月光,她驚詫地發現了一張詭異至極的臉。
那張臉雖然是完好的,卻面色慘白發灰,不像個大活人應該有的樣子。頭部以下的影子也并不是身體,“她”的身體要更往后一些,霜月君先前看到的也只是個輪廓。一瞬間,她忽然長得好高好高,背后的什么東西挺立起來。她驚恐地發現那是一條蛇或者蟒,甚至這只是它的一部分。當它完整地在她面前現身時,霜月君意識到它是一條雙頭蛇。它的其中一個頭張大了嘴,死死噙著這顆人頭。它的牙甚至就埋在她的前發間,稍微一動就能看到。
這是個非常危險的妖怪。霜月君想起村里人的叮囑有一種非常神秘而危險的妖怪蟄伏在這山谷間。盡管已經很久沒有人看到它,但也不能就這么認為它已經離開,或是死了。因為它來無影去無蹤,還會模仿人類的聲音吸引獵物,真正見到過它的人也都活不下來。而當下,它的真身就暴露在霜月君的面前。女孩的口中吐出的是蛇猩紅的信子。
它向前匍匐,霜月君步步后退。她逐漸看清了這妖物的全身。沒有任何一條蟒蛇的紋路是這個樣子,主體是土褐色與木棕色,點綴著或藍或綠的鮮艷的部分。那些紋路像是風蝕水蝕的痕跡,又像是一群人猙獰的臉。通過妖氣,她判斷出這是一條山川木石化作的精怪。那女孩被它吃進肚子里,一定已經沒救了。霜月君與它周旋了一夜,終于將它徹底斬殺。這下不論是人類的孩子還是山中的妖獸,都不復存在。
回去以后,她對薛彌音撒了一個善意的謊言她的朋友死了,她親眼看到尸體,并將她埋起來了。她確實這么做了,因為在蟒蛇藏身的窩內,還有人類女孩的半身尸體,少了一條胳膊一條腿,還有頭。一般的蛇類只會吞食,不會像這種妖怪一樣撕扯、利用。霜月君把她安葬在那片區域,便帶著貓眼石回來了。她無法欺騙薛彌音說“我沒有找到她。”這樣一來年少的她一定會堅信,自己的朋友還活著,還存在于世界上的某個地方。她不能這么做,比起殘酷的真相,虛假的謊言傷人更深。
可令她沒想到的是,她還是成為了那個說謊的人。
那女孩怎么還會活著
當這一切被原原本本地講述給凜天師時,他陷入了沉默。他雖然見多識廣,但也確實不清楚世上怎么還有這等離奇的事。尸體不完整,霜月君還將她埋了起來,怎么都不像是會活過來的樣子。難道是假的,是冒牌貨么但他們都不確定,因為霜月君還說了這樣的話
“彌音篤定那一定是她的朋友一定是,她們有自己相認的方法。她那肯定的態度,就像是我確認她捅向我的刀,是封魔刃一樣。”
“是我見識短淺了。”凜天師說,“這世間還有許多我們無法理解的事。恐怕事情的真相,只有她自己,還有云外鏡和閻羅魔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