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她們不該在這里。即使外面的戰場并不比這里更安全,至少地方更開闊,不會被愈來愈濃的煙塵所嗆。葉聆鹓拉起彌音,朝著樓梯口的方向跑去,只可惜那里早被碎磚與雜物蓋得嚴嚴實實,無法離開。她們不得不另尋他路。
見她們走遠了,寒觴這才轉過頭,緩緩地對面前的敵人說
“這份力量你若想要,我就給你。”
一瞬間,強大的妖力從他腳下迸發,地面都出現了裂紋,九條靈體構成的長尾也如突然綻開的花,閃爍著復雜的光暈。強烈的熱流中裹挾著扎人的妖氣,所到之處都像是有火星要鉆進人的毛孔。事實上,真的有大量火花從他的胸口迸發,直直奔向了朽月君。他抬劍抵擋,一股看不見的氣墻暫時將這股火花隔離開來。然而力量還在持續溢出,周圍所有的火焰也被強化三分,燃燒得更加恣意。朽月君難得露出困擾的神色。他收起笑來,將妖力聚集在劍鋒之上,試圖將火星推開。但這一切似是徒勞,壓迫感越來越強,像有雙無形的大手忽略了尖銳的劍刃,將他用力向后推去。
寒觴抬起劍,將手劃過長劍。他的血在碰觸到劍身的一瞬,立刻與這燒紅的金屬相融,就仿佛它生來就屬于鋼鐵的一部分。接著,他一振手,劍氣襯著火花咆哮著向朽月君襲來,力拔千鈞,氣貫長虹。
那透明的屏障開裂,發出水晶破碎的聲音,化為粉塵。火光從橙紅變為純白,不知成分與溫度,它們鋪天蓋地涌向朽月君。就像是夜空分崩離析,將背后掩藏的星河滾滾傾瀉。它們一點點穿透他的衣服、他的皮膚、他的血肉,勢如破竹,直到落在骨頭上才緩緩熄滅,如落在雪堆中的熱水點兒。滋滋的響聲從他的身體里傳來,衣物發膚被蠶食殆盡,露出可怖的血肉,如被侵蝕撕扯的人體斷面。終于,森森白骨水落石出,上面也滿是火花落下的點點灼痕。它們深淺不一,卻無比密集,任憑誰看一眼,胃里都會翻江倒海,夜里噩夢連連。
終于,朽月君像是一張被焚盡的畫,變為或枯黃、或蒼白的粉塵,隨風而逝。
雖然寒觴覺得這份力量簡直要掏空他的軀體,但他終于還是證實了一件事至少那邊那個身體的主人,也無法承載這樣的一份力量。
謝轍與楓這里并不輕松。交鋒仍在繼續,兩把六道神兵勝負不分。即便知道風云斬擁有役使風雨雷電的神力,謝轍依然無法將它們發揮出來,他不知是哪里出了問題。即使這樣,他也用盡全力與那孩子周旋。他并不想致其于死地,雖然他自己也不清楚有沒有這份實力。難不成,他們二人之間的距離就差在這里楓只是個孩子,被妖怪撫養長大,也終歸是個孩子。所以這一切,都是切血封喉自身的意思。伏松風待究竟為何要創造出如此詭異的刀劍或許真切地還原六道的意志,便是他最為單純,也最為可怕的目的吧。
又是一陣狂風,掀起的碎石沙塵迷住了楓的眼睛。這次風的意志依然屬于謝轍,他只能在最小程度上讓風云斬起作用。可那孩子的戰斗并非本身的意愿,所以這幾乎無法封鎖他的行動。這陣風也將高樓上的火花與碎屑清理干凈。它們聚攏在一起,在院內轉了兩圈,最終卻螺旋下落,來到了樓的二層。
聆鹓和彌音早就發現了,鎖是從外面上的,鎖眼也已被堵死。一樓的門,是絕對無法從內部推開的。意識到這點的那一瞬間,兩人并未絕望,而是重新沖上二樓。聆鹓記得自己上來的位置,那里擺了一個長長的竹梯。彌音知道,那是她落在院子里的那把,沒想到還會派上用場。可就在她們來到窗邊時,正好親眼見證,竹梯是如何被一陣怪異的風、與這之中可怕的火花蠶食殆盡的。那些紅黑色的粉末溢進窗戶,兩人立刻閃到左右兩邊。粉塵重新聚攏在一起,自顧自地燃燒起來。不多時,朽月君的身影便重新出現在她們的面前。
“你們幾個,還真的挺讓人驚喜。”他笑意不減,“不知還有沒有更多把戲”
天花板在剎那間塌陷,寒觴熔化了腳下的地面,直接落到了二樓。他單手撐著地,立刻起身,卻還是晚來一步。朽月君轉身看向她的工夫,順勢一伸手,將葉聆鹓推出窗去。
風的呼嘯在耳邊炸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