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有零星的蟬,在道路兩旁中氣十足地嘶鳴。
它們隱蔽在色澤日漸濃郁的綠葉間,無休無止地吱喳。有一次路過一棵梨樹,寒觴抬頭去看葉間凋敗的殘花,和小小的青果,一只蟬恰好嘶叫著飛下樹來,貼著他的臉劃過,令他痛苦地捂緊了耳朵。
撇開這樣令人不快的近身遭遇不談,這點嘈雜本身并不至于令人煩躁。可它代表的即將到來的時節,卻開始把令人焦慮的熱意散播到旅人身上。
聆鹓依然不見蹤影。一路上,一點兒屬于她的痕跡也沒有留下,仿佛隨著春日的露水,從世間憑空蒸發了一般。
謝轍的理智清楚地告訴他,無庸藍小心謹慎,能不為人知地將偶人培育至今日的地步,足以說明他掩人耳目的本事有多么出類拔萃。對于無庸藍可能采取的手段,他亦是完全可以信口道來。無論是每到一處城池,便由無庸家族的人接應,隱匿在各處隱蔽的據點結界中;還是干脆依靠天狗行動,避開地面上所有潛在的目擊者
這一切都可以解釋,為何他們至今沒有半點兒聆鹓的消息。只是當夜深人靜時閉上眼,謝轍偶爾還是會看見心底的擔憂,浮動在黑暗之中他們真的走在正確的道路上嗎如果他們沒能找到聆鹓,或是沒能及時找到聆鹓,如果就在他們錯過的這段時間里,無庸氏對聆鹓做了什么,又該怎么辦
他該怎么辦
沒人能回答這個問題。
他們早已離開了滄燁城,不僅是謝轍心急如焚的緣故,水無君亦是體貼,當機立斷告訴他們,自己足以對付此間事務,他們應該去做更重要的事。所謂更重要的事,在當下對他們而言,自然是繼續尋找妄語與聆鹓的下落。
他們連禮節性的推脫也沒有,便匆匆與她別過。
分別前,水無君為他們指出了方向。這些日子里,他們一直遵循她的指點,朝著東南方向趕路,那是水無君所知的神無君的去向,也是無庸藍最有可能的逃逸路線。對于他的速度,幾人不抱任何僥幸心理,因而連日來都在匆忙趕路,風餐露宿。一路上,并不是再沒有其他城鎮,只是但凡偏離方向太遠,他們都無心繞行。
這天下午,他們依然行走在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荒野里。即使再焦急,為了保持所需的精力,休息依然是必要的。隨著陽光西斜,三人專注于道路的眼神開始四下游散。再往前走了幾里地,寒觴動動鼻尖,看向了斜前方一個陡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