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都還沒有機會,鄭重地向您表示感謝。當年,多虧了您,我才”
“不必,我不是為了你的感謝。”極月君語氣平和,卻不容抗拒地截斷了她接下來的話兒,“你好好活著,積德行善,就是對我最大的謝意。”
“但如今的我,已經是妖怪,是惡使。”葉雪詞的呼吸都像變得小心,語調卻難以自持,“您覺得我還能回頭嗎”
“事在人為。”
說出這樣的話時,極月君也并沒有任何把握。算了,好歹這句話,是怎么都挑不出錯處的,放在場面上也算好聽。
他心里這樣想著,葉雪詞卻仿佛受到了莫大鼓舞,發出顫抖的嘆息。
“也只有您才會對我說出這樣的話。就像當年一樣,唯獨您有那般心地與善舉。”
說到這里,她猶豫了一下,醞釀著接下來的話語。
“但我一直不知道,為什么我知六道無常職責繁重,事務繁多,不可能搭救每一個人。在那時,您為什么會來救我”
她是如此熱切地看著極月君,等待一個也許可想而知、也許出乎意料的答案。不管是什么,想必都能說明,自己有某種特殊之處,以至于能在蕓蕓眾生中彰顯出獨一無二的自我。能向她證明,她時至今日的人生,的確有別樣的光華奪目,而并非是泡影夢幻。
極月君卻沉默了。他沒有直接回答。
“你聽我講一個故事吧。”
“什么好、好的,您說。”
“剛才那人,你一定看到了。他如今被稱作凜天師,受萬民敬仰。而當初,他也曾不過是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人。像很多人一樣,忙忙碌碌,來來去去。雖算不上一事無成,倒也不是什么天選之人。”極月君轉過身,重新面對著起伏山巒。他又沉默了一陣,才接著說道“但我要講的,不是他的故事而是我的。”
在他尚且年輕的那個時代,極月君還有兩個徒弟。那兩個徒弟,一個叫云清弦,一個叫云清盞;一個耳不能聽,一個口不能言。
這對姐妹相依為命,相互扶持,即使被逼無奈失聰失聲,也不曾放棄彼此。她們曾效力于左衽門,又因一次任務的失利,而處境艱難,無家可歸。
機緣巧合,她們遇見了當時的極月君。他說服了她們,放棄在左衽門的營生,轉投他門下,而他信守諾言,護她們周全。他指點她們的技藝,幫助她們提升實力,有一段時間,他們就像世間所有得遇良師益友的人一樣,相處融洽愉悅,幾乎可謂無憂無慮。
但極月君很清楚,世間事向來復雜,危險無處不在。
在那一世,云清盞是幸運的。歷經坎坷,走過腥風血雨,不僅有姊妹始終相伴身側,有師父指教庇護,還遇見了命中良人。他們兩情相悅,不久便結為夫妻,甚至連喜事,都還是極月君親自操辦。曾幾何時,所有人都以為她得到了一生的幸福。
云清盞也是不幸的。
曾經為左衽門辦事時,她結下過不少仇家。死于她手的人,有親人仍存活于世,欲報血海深仇。那時候的左衽門尚不受神無君管轄,鐵血無情,唯利是從。離開了左衽門的她,不受這樣的組織保護,亦是順理成章之事。甚至,左衽門把這當做了又一宗交易,出賣了她的行蹤,也不會令人意外。
不管是因為什么原因,悲劇都釀成了。在她新婚不久以后,仇人找到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