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劍已無可避,佘氿做好了受傷的準備。然而,風云斬劈開的空氣里忽然傳出異響。
有什么看不見的東西攔住了劍刃。謝轍的手被迫頓住了,他有些不可置信,手中又加了一分力。似乎是某種強韌的絲線,擋在了風云斬前,連這柄神兵也沒能一下割斷。
他在佘氿臉上看到了與自己相似的驚愕,兩人不約而同轉過頭,看見另一邊的小縋烏已經直起身,虛張著手指,顯然是在操控施加在這邊的法術。這樣的姿態,簡直像是蜘蛛在操縱自己的蛛絲,令佘氿恍惚了一剎那,滿臉不可思議。
下一刻,烈焰卷來。
火焰跳動著,氣勢洶洶,舔舐吞噬著絲線。它們的主人緊隨其后,寒觴像是被點醒了,提著劍撲向當初慘案的始作俑者,劍光與火光交織閃爍。四下的雪在密集的熱度洗禮下,幾乎要化個干凈,露出底下大片光禿禿的土地。
然而,被追擊的對象仍毫發無損。生出了新臂膀的小縋烏比方才游刃有余得多,雖然難以還擊,卻不斷閃避開寒觴的攻擊。非但如此,他還有余力說出嘲弄的話來
“真是難看,不愧是臭烘烘的狐貍精不管再怎么像人,還不是個丑陋的妖怪,你怎么還有臉給人類打抱不平”
寒觴被這囂張的態度氣紅了眼,狠狠劈出一劍,卻再次落在了斑駁的地面上,留下長長的劃痕。這時,他聽到了另一個聲音,在急迫地呼喊他。
“兄長,兄長”
他微微怔住,手里的劍慢下來,被怒火灼燒的理智開始回籠。不一會兒,問螢從身后追了過來,急切地拉住了他的手,拍著他后背,低聲叫他冷靜。寒觴回過神來,從她的眼睛里,他察覺到自己有些不對勁,一伸手摸到自己臉上,手心一片毛茸茸的觸感。嘴唇也有些硌,他摸了摸,是尖長鋒利的獠牙。
難怪那小妖怪會罵出那些話來。
問螢拉著他的手,擔憂地望著他。寒觴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閉上眼深深呼吸,調整著面貌。在眼前短暫的昏暗中,他倏忽想起,先前在聆鹓面前,自己也露出過這種不堪的樣子。也許像問螢一樣,她也并不喜歡只是,也像問螢一樣,她對自己的關切,壓過了其它,以至于非但沒有避之不及,反倒在安慰自己。
寒觴在心中痛苦地嘆息。這樣善良的姑娘,卻因為惡毒的小鬼輕輕一推,身心重創。他自然明白,單純地發泄怒火并沒有意義,可他怎么能壓得下這口氣
在他視線的死角,那個小鬼正以兇狠的目光緊盯著令自己狼狽的人,手里偷偷蓄著力。小縋烏同樣咽不下一口氣,從來只有他讓別人吃虧的份,誰若是令他委屈,他必定要成倍地奉還。
千變萬化的形勢并不容他再做什么。
一陣急劇的氣流忽然快速靠近,小孩腳下踉蹌,積攢的術法也消散在手中。他惱怒地揚起頭,卻吃驚地張開了嘴。
雪白的天狗突兀地振翅,沐浴在雪山燦爛的天光中,一躍而起,再度從空中襲來。甫一落地,它便大幅度扇動起翅膀,卷起一陣陣夾雜碎雪的風來,迫使纏斗的人們不得不分開。
謝轍用力抹了把臉,走到寒觴旁邊,隨之而來的皎沫靠攏過來,一并關心著方才出現異狀的寒觴。另一邊,小縋烏也跌跌撞撞跑到了佘氿身邊。佘氿一把將他攬到身后,抬頭與騎在雪天狗上的人相互瞪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