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柏塵的話讓藏書閣中安靜了片刻。
陳媛唇角一勾,世人皆知她品性,沈柏塵這句話問得根本沒給她拒絕的機會。
陳媛笑了笑
“當然不會,公主府隨時歡迎沈公子。”
沈柏塵捻了捻書頁,靜靜地看著陳媛,隨時嗎
陳媛一進來,沈柏塵就發現了,她身上沒有帶著玉清扇。
沈柏塵至今未曾摸清,陳媛究竟有沒有發現玉清扇的秘密
若發現,豈會如此平靜
那日依計劃將玉清扇送出去后,沈柏塵回去后就問了徐老,這世上除了他們二人,可還有人見過玉清扇
他記得徐老那時,很果斷地搖頭否認
“沒有。”
“自古以來,玉清扇只有我國帝王登基時才能見到,當初圣上將玉清扇交給老奴,莫說皇室血脈殆盡,即使公子還有兄長存于世,也不會認識玉清扇。”
沈柏塵心中依舊存疑,但又覺得自己想多了。
當初三國遍尋皇宮不見玉清扇,而長公主彼時尚未在世,如何能認得玉清扇
是他將長公主看得太重了些。
陳媛很少會來藏書閣,但府中婢女經常打掃,藏書閣中干凈利落,當初剛建府時,書籍擺放也都是聽從陳媛的吩咐,所以,究竟哪里的藏書才算得珍貴,陳媛一清二楚。
她頷首,示意沈柏塵跟上,抬步上樓,在二樓的一處書架前停住腳步,她對沈柏塵說
“論價值,這整個藏書閣的書都比不上這個書架上的,這可都是我從皇宮拓印出來的。”
陳媛說此話時,眉眼間似透著分自得和炫耀。
一份份孤本皆擺在書架上,沈柏塵視線一一掃過去,倏地,喉間一陣發癢,他捂住唇口劇烈咳嗽起來,身子都在發抖,唇色都著股虛弱慘白,臉上被咳嗽逼得潮紅。
剎那間,就似仙人墜凡,佛子染俗,怎一個驚艷了得
陳媛似怔了下,才堪堪扶住他的手臂,沈柏塵身子稍僵,想躲開,但有心無力,他一手攥著書架,手指骨節發白。
陳媛無意間瞥見一眼,眸色不著痕跡地微閃。
陳媛當即吩咐“傳府醫。”
如皇宮中的太醫署,陳媛也在府中養了幾個大夫,否則若突發急事,等宮中太醫趕來,恐怕都無濟于事了。
話音甫落,就有人出聲阻止“不必。”
沈柏塵咳嗽聲漸漸小了下來,臉上的潮紅緩緩退去,但適才一陣咳嗽許是耗費了他太多心神,整個人都透著股頹然虛弱,他稍微退后了一步,和陳媛拉開距離。
陳媛沒在意,而是擰眉不解地問
“怎么會突然咳得這么狠”
沈柏塵不知為何,忽然看了她一眼,勉強扯了扯唇“一時涼風入口,讓公主擔心了。”
涼風
陳媛不動聲色地瞥了眼窗戶,這里是二樓,窗戶根本未開,從何處來的涼風
但陳媛沒有揭穿他,而是眉心稍松
“當真不用府醫來看看”
沈柏塵搖頭拒絕,陳媛也沒有逼他,而是隨手拿了一本孤本翻看,狀似不經意地說
“沈公子可還記得,前些日子送我的那把玉扇”
沈柏塵視線一直落在陳媛手中的孤本上“可是玉扇有何問題”
“倒也不是,只是那扇面上的水墨畫,就好似一副真的地圖一樣,也不知是不是我多心了。”
陳媛原本只隨意挑了個孤本,但翻看下來倒有些訝然,這書上的字跡頗為稚嫩,就好似幼童被罰抄的書籍般。
沈柏塵眸色似有波動,他垂眸
“沈某不知。”
陳媛也沒指望沈柏塵能給她答案,但她今日見沈柏塵的目的卻達到了。
陳媛放下書籍,笑吟吟地
“那我就不打擾沈公子的雅興了,沈公子請便。”
沈柏塵稍垂首,等陳媛徹底離開后,他扶在書架上的手才輕微顫抖,半晌,他才有動靜,拿起適才陳媛翻開的孤本,逐字逐句地看下去。
他眼眸中似閃過一抹恍惚。
書籍上的每一個字都很稚嫩,就好似那年大雪紛飛,他莽撞壞事,偏要在藏書閣點炭盆。
徐章序存留于世唯一的真跡被不慎燒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