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動靜鬧得太大,盼秋等人闖進來,就見公主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拼命將手邊的物品皆砸向霍大人,霍大人怔愣在原處,躲也不躲。
一柄玉如意砸在了霍大人的額頭,盼秋只聽砰得一聲,玉如意應聲而碎,大人額角頓時青紫破了皮,一滴殷紅順著眼角滑下。
盼秋驚呼一聲捂住嘴。
殿內倏然安靜下來,陳媛怔愣住,似又看見霍余剎那銀發的模樣,她的哭聲戛然而止,手無力地撐在床榻邊緣,半晌,她緊緊閉上眼,指著殿門
“出去”
霍余想說些什么,可是陳媛現在不想聽。
她并非怨恨霍余,只現在不想看見霍余,她需要一些時間來梳理情緒。
甚至,她怕她過于沖動,會在情緒沖昏頭時,說出一些傷人的話。
盼秋很小心翼翼地上前,低聲
“大人,你先不要刺激公主了。”
她用了一句“刺激”,讓霍余瞳孔倏然一縮,他深深地看了公主一眼,才轉身出了寢宮。
可他未走,只站在了殿前。
盼秋用帕子一點點擦拭公主眼角的淚水,陳媛咬唇,她不愛哭,偏偏這兩日只要清醒時,就在以淚洗面,意識到這一點,陳媛頓時生了一抹自我厭惡。
她輕垂眼瞼,壓著哭腔說
“我想一個人靜靜。”
可盼秋怕她獨自躲起來哭“奴婢知道公主不想和奴婢說,奴婢不問,只安靜地陪著公主,可好”
陳媛堵聲,說不出任何拒絕的話。
陸長澤帶人圍住公主府時,捉拿住了盼秋,要挾公主府開門投誠,可盼秋忠誠傲骨,怎會舍得讓她為難
她猛然奪過劍刃,自刎在公主府前。
她的盼秋,自幼陪著她,那一年不過恰好二十二,正值女子芳華,卻香消玉損,甚至連個安寧的身后事都不得。
陳媛沉默,盼秋無聲地松了口氣。
與此同時的殿外。
霍余腦袋中仍一片空白,似針扎地疼,盼春心驚膽顫,這兩日發生了太多的事情,讓盼春都生了怵意,不由得出聲
“大人,你怎么了”
霍余堪堪回神,他倏然抬起頭,一陣恍惚,堪聲暗啞地說“公主說她根本不能有孕,是什么意思”
盼春頓住,這種事關女子名譽的事本不該對外人說,可公主都不介意和霍余說,盼春也就沒有瞞著原因
“公主年少時曾替圣上擋過刀,雖然傷好了,可寒毒卻一直殘余在身上,不得根治。”
說著,盼春細攏眉心,蹙起心疼
“公主厭苦,卻得日日喝藥,就是這個原由。”
“太醫說過,公主的命可以說是用各種名貴藥材偷來的,身子冰涼不得離暖玉,孕事艱難,除非有朝一日可解身上寒毒,否則一旦有孕,就是在損耗自身生機。”
不生和不能生,完全是兩種概念。對于女子來說,這就是剝奪了公主作為母親的權力。
霍余臉上剎那間褪盡了血色。
不得有孕,損耗自身生機
那公主前世有孕的代價就是
這一刻,霍余忽然覺得他好卑劣。
他竟在這時產生了逃避的念頭,不敢去猜想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