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一輩子都難贖的罪孽,但他救了一個人,一個無辜的少女,像他的妻子那樣在懵懂中被拐到大山中的少女。
韓珖站在空曠山林中,眺望遠方,依稀能看到山林之巒,溪隱如緞。
在很多年前,曾有一個老人處決掉了罪孽深重的獨子,將一個無辜的女孩放進了棺材里將她送出這座荒僻的大山,又從尸坑中挖出另一具女尸當作替代,以此隱瞞過其他人販子的耳目,他舉著火把走進兒子的居所,點燃一處處,他沒想離開,他想一起死在那的,但他在火焰中聽到了貓叫聲,那是當年兒子在外他獨守山林時無意間救下的小黑貓,它竄了進來,從火光的縫隙里朝他跑來。
也許那一刻,他不忍了,抱著它逃出了升天,自此成了一個只會做棺材抽煙袋的老頭。
他是這座山中唯一的鬼。
但其他的人也未必是人。
手機忽然響起,是蘇縉機打來的,當后者在得知他外出辦案,就沒提竊聽器的事,也不問案子細節,免得觸犯保密規則,只囑咐他小心點就要掛掉,韓珖意識到異樣,主動問他了。
蘇縉機這才說了。
“竊聽器”韓珖皺眉,沈家作風這么過度
就為了一個腎
好像為了腎的話,的確是說得過去的。
某些豪富之家行事別說道德了,法律都管不住他們,就差上天了。
“讓詹箬小心點,我這邊通知局里的人去你們那查查,不過你得先報案,流程走完,我不能動私權。”
“我知道,已經報了,就是跟你說一下。”蘇縉機并不知道這次案子的真實情況,也不知道段青的情況,否則不會輕易掛掉電話。
韓珖也無意告知他,結束電話后,他手指無意識敲著桌子,邊上的法醫同事一看他這動作就知道他起了疑心。
“怎么了有問題”
韓珖搖搖頭,沒說什么,查這座山后,查到那個藏匿屏蔽信號的山洞,他覺得這不是山哥這些起源于大山山村并且文化水平很低的人可以做到的事,這個組織背后還有一個組織,以上御用下,但下對上完全缺乏認知,只像搬運工一樣拐人賣人。
如果詹箬知道屏蔽信號設備所在的山洞,估計會認出那就是他們當初躲雨的地方,它就在深處。
但更重要的是他們這些精英以及三市的局長都意識到一件事那個老板被抓到的時候,被收繳的手機里面是有短信提醒的,提醒y省警部動用了直升機。
這意味著什么
y省內部也被滲透了。
這么大范圍,這么全面,這是一個人口拐賣組織能做到的
韓珖沉思片刻,正要聯系蘇局長,后者卻先打來了電話,兩人都懷疑y省這邊內部有人歪脖子,但沒有證據,也沒法跨省查,只看y省內部是否有覺察了。
“還有一件事,在山村里并未找到太多現金,從被抓的買家跟山哥以及那老板的賬戶買賣中也并無大額金錢往來,那么他們的成交金額并不大,養這些人販子還行,但買通各地警局的內奸還不夠格,更別說建造這樣先進的屏蔽設備。”
“而對于他們的上級組織來說,如果買賣所得的資金不多,即便那老板每次都來挑一些資質好的女性前去交易給有錢人,恐怕也不夠吧。”
這與蘇局長也想到一塊去了,后者沉聲道“其實相較于拐賣女性或者一些特殊人群的癖好人口買賣還存在更廣性的暴利。”
他說得隱晦,但韓珖顯然聽明白了,神色沉郁道“從那個尸坑開看,這不是他們第一次拐賣了,而是數年來形成的規模,最早的一具尸體死于四年前,他們的程序固定,從甩開追蹤到隱秘甚至屏蔽信號,都已成體系。不說這次,就以前幾次,這么大規模批次的拐賣,怎么各地反應這么遲鈍,竟沒有一處形成連貫的偵察結果,基本都是以個別拐賣或者失蹤案虎頭蛇尾,就算查人口流通也應該有所發現,現在想來,那是因為這些被拐賣的人口完全沒有機會再出現。”
被拐賣的人,活著的可以長年累月總能找到機會傳遞出信息,總不可能所有買家所在都屏蔽信號吧,量變產生質變,就算是被拐賣的小孩也總有幾個是為人察覺的,何況是十幾二十歲的女子。
可那些被賣出的女子沒有,沒有一個
除非是死了。
這些女子都死了。
韓珖瞇起眼,“她們很可能經過了二次利用,比如器官。”
因為它才是真正的暴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