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模糊的視野里,他看見對面的女人撐著巨劍,蹣跚、踉蹌地站了起來。
她搖搖晃晃地朝自己走來,腹部血流如注,染紅了半身衣裳。
蹇冧仰頭看她,“為什么不躲咳”
交手多時,柳凌蔭一直十分謹慎,那一記抽槍,在槍刃勾破柳凌蔭皮肉之前,擦破衣料的槍桿足以提醒柳凌蔭閃避,但她沒躲;
被傷之后,面對平刺而來的槍尖,她只需向外兩步便能躲開,可她站在原地,寸步不挪。
蹇冧沒打算活過今日,但柳凌蔭不是。他不明白,為什么柳凌蔭會突然改變打法,變得比他還不要命,她明明可以、也應該躲開那兩槍。
柳凌蔭撐著劍,腰側和腹部的血順著大腿留下,潤濕了腳下的焦土。
她俯視著跪倒的蹇冧,眼中卻沒有半分得意和高傲。
她輕聲回答,道,“那對您不尊重。”
到了最后,柳凌蔭終于理解了這場戰斗的意義,當對手以命相搏時,如果她不付出同樣的覺悟,那就永遠無法取得勝果。
這是戰士之間最基礎的尊重。同時,當一名劍士比起自己苦練出來的劍法而更依賴上天賜予的技能時,她便已經落入了下風。
這一戰令柳凌蔭回憶起了許多被她遺忘的珍物。
大學之前,她每天都揮舞著聚炎,樂此不疲地尋找更快、更好的出劍方法;可大學之后,隨著等級的提升,她的關注點全部轉移到了如何充分利用能力、如何擁有更強大的技能之上。
令聚炎發光的不再是她,而是能力。
她徹底成為了一名能力者,而非自己曾經引以為豪的劍士。
蹇冧瞌眸,吃吃地笑了出聲。
“動手罷。”他道。沒有求饒,沒有遺言。
柳凌蔭抬起聚炎,動作之間牽動了腹部的傷口,血液如泉而涌,可她的臉色十分平靜,眸中神情復雜萬分,唯獨沒有痛楚。
最后,她用連蹇冧都聽不見的聲音低低道,“我受教了。”
轟
藍石海灣上,一抹高浪拍上了礁石。
清朗的夜空之下,距離侗省最近的一塊礁石上靜立著一抹頎長的身影。
大海浪起浪涌,海風將他身上的長袍與墨發掠起,那頭墨發之間有一束銀白色的長發。
月光黯淡,燦爛的星光之下,決縭抬頭,望向滿天星辰。
抬頭之際,他鬢上兩縷墨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悄然鍍上了銀光。那束銀發又添兩縷。
咸濕的海風拂過,決縭抬手,西北而來的風中夾雜了一點不知何物燒出的煙灰。
它落入玉白的指尖,不等搓捻,自己便在下一股勁風之中碎作點點黑色的齏粉。
堯國拿下了侗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