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回縣城,除了自家的一輛馬車,借用了老爺子兩輛。多載一個人是完全夠的。老人家也不重,周戰一只手就能拎起來。不過或許老人家在外挨過打,周戰才一抬手,他抱著腦袋就哭起來“別打我好疼啊別打我都給你們了,別打我”
老人家哭得跟個孩子似的,在座的人聽著都心里不好受。
“怎么回事”方婆子就是個心軟的人,聽著就問了。
“貴平縣襄陽鎮生病走丟的老人。”幾個人把老人家抬到后面的馬車上,安琳瑯拿了一些干糧遞過去。眼看著大雨就要降下來,他們也敢不耽擱。路本來就顛簸,雨水打濕以后更難走。她對身后的方婆子簡單的解釋道“老伴兒是清河村的,娘可知道是哪兒”
“清河村”這方婆子還真知道,她往日給各個村子忙席面,還去過,“那在好北邊了。離這至少有二十里路了,清河村怎么跑到這來”
安琳瑯搖搖頭,嘩啦啦的雨打樹葉的聲音驟然響起“先回縣城吧,明兒再給清河村問問吧。”
方婆子嘆了一口氣,點點頭“唉,人老了,作孽哦。”
安琳瑯沒說話,幾個人上了馬車,繼續走。
下雨以后路確實難走了很多,本來應該傍晚就到縣城的,結果走到城門口都已經天黑了。一般天黑之前就會關城門,不過他們的馬車到城門口的時候。安琳瑯一掀開車窗簾子就看到不遠處昏黃的燈火,等馬車嘚嘚地跑近了才看清楚是提著燈籠的玉哥兒等人在等她。
他穿著月牙白的冰蠶絲長袍,烏發半束,鬢角有幾縷碎發被風吹得凌亂。昏黃的燈火照著他半張臉,將他的眉眼又模糊了許多,人瞧著比先前又瘦了許多。
能不瘦么本就是只愛安琳瑯做的菜的人,安琳瑯不在,他的食欲都大打折扣。兼之身體上的疼痛,好不容易被安琳瑯養胖的肉短短幾日里嗖嗖地往下掉。如今衣裳穿在身上都有些空蕩蕩的。肩上披著一件薄薄的披風,風吹著他衣袂翻飛。
馬車緩緩停下來,周攻玉將燈籠交給身邊的人。疾步走到馬車旁邊,掀開車簾子就徑自上了安琳瑯的馬車。安琳瑯這廂還沒反應過來呢,就感覺自己落入了一個清香的懷抱。絲綢冰涼的觸感混合著雨水的潮濕,安琳瑯注意到他衣裳下擺都已經被雨水打濕。不曉得他在這站了多久,竟然都淋濕了。頭發上也有雨水的味道,就聽一道男性的氣息噴在她耳側“可算回來了。”
安琳瑯本來要說什么的,此時腦子一片空白。
感覺到溫熱的觸感貼著她的耳垂,她驟然抖了一下,驚悚地瞪大了眼睛“玉哥兒”
“嗯。”周攻玉完全沒有為自己突如其來的孟浪舉動羞愧,他垂下眼簾,直面安琳瑯的眼睛。
人家這么直白,安琳瑯反而有點不好意思。
說起來,周攻玉這段時間還在休養。他的身體才遭遇了藥浴的摧殘還沒有恢復完全。本該在床榻上躺著的人跑到城門口來,不知等了多久,臉色泛青“下雨了,先回家。”
到嘴邊的呵斥吞下去,安琳瑯別了別腦袋,揉了揉發熱的耳垂“下次不要親我耳垂。”
周攻玉輕笑著嗯一聲,馬車才緩緩地動起來。
回到客棧已經是亥時。已經很晚了,夜色深沉。
大雨從下午開始下到現在都沒停。雨點打在瓦片上發出沙沙的聲響,馬車里小孩兒又睡著了。坐馬車確實累,坐一天更累。安琳瑯在馬車里將自己路上撿了個老人家的事情說了,周攻玉倒是沒有太大意見。家里如今不缺那點銀子,順手幫一下也不礙事。
“交給杜宇去安排吧。”周攻玉一手握著安琳瑯的胳膊,將她半抱下馬車,“清河縣離這不遠。不過貴平縣倒是離得挺遠的。貴平縣在省城的西南邊,走過來至少四五日。若當真是走丟,老人家的兒女必定心急如焚。就怕不是走丟罷了,等安頓下來再去清河村問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