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吟的心沉到底,總是含笑的神情微變,盯著他的紅眸“你吃了妄生蓮”
妄生蓮,遠古神魔大戰的產物。
萬年前,神界最后幾位神仙與魔尊同歸于盡,魔尊隕落后,尸身墜入靈波池,污染了一大片池水和靈池為生的生物。
魔尊血液澆灌的妄生蓮,擁有毀滅之力,不論凡人或者修士吃下,易受心魔驅使,皆可入魔。
吃下妄生蓮的人,力量暴增,無法克制心底的陰暗,不論品德高低,注定走上禍害蒼生的道路。
“是又如何”伏正清冷冷笑。
容吟閉上眼,他熟悉妄生蓮,也明白,伏正清這是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伏正清越笑越大聲,刺得重綿耳膜發疼。
他的聲音帶上了憎恨的味道“他們該死所有人都該死”
“為什么”重綿問。
他驀然對上她的眼睛。
容吟擔心他出手,悄然往她的方向近了一步,衣角劃過冰涼的石床。
伏正清的表情意味不明,移向容吟,道“師兄還是原來的老樣子,對誰都這么好心。”
容吟腳步頓住。
伏正清聲音低了一度“可惜好人永遠都沒好結果。”
他好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壓抑的情緒爆發,句句吐訴心中的幽憤。
“容師兄大概不知,當年我爹娘也算是一對老好人,我娘以縫紉織線為生,我爹開布店,鄰居熟人來購買,都會給一個更實惠的價格。家里種植的果子成熟了,時常分一些給近鄰吃。”
“可他們呢我娘逃出門求救,踏出門檻幾步,光天化日之下又被歹人生生拖回去,尖叫聲傳遍整條大街,而這些人看見了也聽見了,當做沒發生一樣,把大開的自家門重重關上。”
原是如此。
重綿心下又冷又沉,這些人剛才忘恩負義過河拆橋,爭先恐后要容吟死,為了自保,確實有可能袖手旁觀。
伏正清眼珠血紅,轉聲道“師兄當年帶我回凌虛劍宗,可知我遭遇過什么東洲容家容修齊認識吧”
容吟怔住。
容修齊是他的庶弟,百年前上山,是宗主太虛真人的親傳弟子。
“他與你不合,這是眾弟子都知曉的事情。”
“他見我是你帶回來的弟子,不敢來對付你,日日來找茬欺辱我。我隱忍多年,總是下山游歷,避開他的針鋒相對。”
“入門前,我是個普通的凡人,入門后,我依舊是個普通的弟子。”
他聲聲泣血“容家一族在東洲一手遮天,我在東洲,被人暗算,毀去了全身的修為。”
容吟“你的修為被容修齊毀了”
“是啊。”他看上去滿不在乎,笑得大聲,“然而我已到合體期,如今比他的修為更高深。”
容吟怔忪許久,才道“為何不與我說”
伏正清“大家都是同門,當時的我天真地認為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容吟低聲道“是我疏忽了。”
他沉醉煉藥治病,誤以為伏正清安好,對他的關照并不算多。
伏正清緊緊盯著容吟“妖魔和人,誰更險惡凌虛劍宗降妖除魔,怎么不除掉那些作惡的人”
“沒有力量,只能任人宰割。成為魔,又如何”
容吟無言。
伏正清扯出一抹諷刺的笑“容師兄心中有道義,大概不理解我的滿腔怨恨。”
“像你們這種自小含著金湯鑰匙,從不曾體會過痛苦的人,落到和我一樣的處境,不定會做更過分的事。”
重綿“他不會殺人。”
容吟溫和善良,心懷大義,即便遭遇苦難,也不是濫殺無辜之人,她堅信這一點,不愿伏正清揣測他的為人,質疑他的品行。
伏正清霍然側頭,冷冷一笑“你初次認識他,倒是挺了解。”
重綿見他雙眸赤紅,哆嗦一下,閉上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