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生出無以復加的惶恐的西塞羅,掙扎著想要起身,然而他身上的傷口實在太多了,他用著自己的手肘及膝蓋,才勉力爬到了馬車的邊緣。在顛簸的晃動中,他推開馬車上用來遮擋的莎草編織的隔簾,讓他震驚的是,在入目的第一眼,他看到的竟然是賽特
坐在馬背上的賽特,黑發被隨意扎起一綹,他挺直的背脊與西塞羅看到的側臉都被朝陽照的近乎在發光。
“賽特”西塞羅幾乎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坐在馬背上的賽特垂下頭來,他的目光與西塞羅對視。
金色的瞳孔,是照進西塞羅眼中,比任何哪一天的陽光都更要燦爛的東西。
西塞羅被賽特帶出了羅馬,他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仿佛一場噩夢醒來,他跌入了這世界上最完滿的美夢中。
賽特精心照料著他,時間像是倒流回了他與賽特從羅馬逃亡向埃及的時刻。但他遍布粗繭的手掌與遍布戰后傷痕的身體,又讓他意識到,時間根本沒有倒轉。
他根本不敢去問發生了什么,也不敢去問賽特為什么要舍棄一切帶自己離開。在歷經了一切痛苦之后,這來之不易的甘甜被他小心翼翼的保護起來。
盛夏已經來臨。
一路繁花。
西塞羅在賽特的照顧下,身上的傷已經好的七七八八了,他能夠離開馬車,與賽特一起漫步在一望無際的平原中。
離開了羅馬王宮的賽特,仿佛離開了一個桎梏已久的軀殼,他變得極為愛笑,又極為溫柔。
西塞羅恍惚間都要以為,這才是真實的賽特。
他已經不在乎賽特將要帶他前往哪里,只要和賽特在一起,去哪里而言對他都比困在羅馬王宮中更為快樂。他從未貪圖過羅馬大帝的身份,就像他心甘情愿的為了與墨丘利的情誼,違背母親的意愿將唾手可得的權力拱手讓出去一樣。
他自始至終都只是被無數雙手推著向前走。
現在他終于得到了自由。
終于變成了自己。
胸前的繃帶被拆開,蹲坐在他面前的賽特在一個抬眼間,讓西塞羅回過神來這樣的日子太過完滿,以至于他時常因為不可置信而失魂落魄。
賽特的手指帶著極為細膩的溫柔,一層一層的將西塞羅纏在身上的繃帶解開。而后他撫摸西塞羅的傷口,發出一聲驚喜的喟嘆,“已經結痂了。”
西塞羅低下頭,身上那些傷口都已經結了褐色的疤,丑陋,卻又如盔甲一般將他鮮血淋漓的傷口保護住。
“很快就會好起來了。”賽特說。
看著賽特在陽光下極為璀璨的金色雙瞳,西塞羅心中悸動,抓住了賽特的手掌,“賽特。”他有無數的話想說,可卻怕任何一句話打破。
他比任何時候都要脆弱,因為眼前這一切都是他夢寐以求的。
賽特將手掙脫出去,撕下新的繃帶,涂上碾碎的草藥為西塞羅包扎。
“我們快要到尼羅河了。”
西塞羅恍恍惚惚的回應,“尼羅河”他從未想過要去哪里,他一直都跟隨著賽特前行。
“嗯,尼羅河。”賽特扶住西塞羅的手臂,引導著他抬起手臂,而后溫柔的幫他在前胸纏好繃帶。
“夏季是尼羅河的汛期。”
“那時候水流湍急,沿岸的花一路落進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