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想想柳家的處境,她又咬牙堅持下來,心中思緒百轉千回,面上依舊不露聲色,只是視線一直往薛嫻身上飄。
柳沁竹還記得薛嫻之前有多囂張跋扈,而且在太子被廢后,薛嫻仗著自己的家世與勢力,過的比皇后還舒心,她不信薛嫻能忍住。
薛嫻確實忍不住。
人的行為邏輯是有習慣可言的,大莊發生巨變至今,也不過一年,薛嫻可以用一年時間適應兒子去世,卻沒辦法適應沈羅玨成為皇帝。
那是她籌謀半生的位置,怎么會讓一個不起眼的公主,輕而易舉的得到了薛嫻想到薛程托人傳入宮中的消息,一咬牙,沖沈羅玨說“今日年宴,怎么不請太上皇來參加”
此言一出,本來喧鬧的大殿一時寂靜,底下的人看似在說笑,實則人人注意著上面的動靜。
坐在前列的洪江放下手中的酒,看向坐在下首的薛直,沒想到和薛家那位少將軍對視了一眼。
薛滿堂沖老中書令拱手行禮,洪江微微頷首,回以淺笑。
“老狐貍盯著我憋什么壞。”薛滿堂小聲嘟囔了一句,被她身旁的薛直聽到。
薛直瞪了眼沒有正形的女兒,“噤聲。”
這個時候是可以隨便說話的嗎不怕惹來陛下遷怒
薛直說罷,懶得搭理成天惹是生非的討債鬼,轉而擔憂的望向薛嫻,他這個妹妹,自小要強好斗,以前便罷了,如今齊王已死,勝負已分,怎么還不知收斂
在薛直的擔憂中,沈羅玨給了薛嫻一個滴水不漏的回答,“太上皇龍體欠佳,需要休息,朕在此宴請諸位,過年團聚之余為太上皇祈福,太妃若是想念太上皇,不如去看看他想來太妃與太上皇已有一年未見了。”
沈羅玨雖然給莊帝下了藥,讓莊帝成天昏昏欲睡,毀了他的精神,但沒有制止別人見他。
薛嫻在后宮呆一年都沒想過去看太上皇一眼,大過年的特意提起太上皇,也太過虛偽了。
看沈羅玨沒有生氣的樣子,底下的人恢復了吃喝的狀態,剛剛殿中近乎凝滯的氣氛再次活躍起來。
薛嫻是全場最尷尬的人,不是因為她發難被沈羅玨打回來尷尬,而是她發現,她在害怕沈羅玨。
她在沈羅玨的回復里,后知后覺的察覺到,沈羅玨會讓她去“見”太上皇,也可以讓她去見她的蠢兒子。
現在她的生死都握在眼前年輕的女帝手中,沈羅玨再也不是任由她拿捏的手中玩物了。
薛嫻怔怔出神,是什么時候開始,沈羅玨好像變了一個人呢
是從那次護國寺的刺殺開始嗎
一旁的柳沁竹以為薛嫻會再多說兩句,和沈羅玨對峙一下,誰知道沈羅玨笑意盈盈的說一句話,薛嫻就又坐回去了
什么時候薛嫻變得這么慫了
柳沁竹氣的咬緊牙關,一時不知道該不該去和沈羅玨接觸。
她一貫是用薛嫻當探路石,現在薛嫻不頂用,她總不能自己上吧可恨她柳家在朝堂上雖人多,但在她兒子去世后,就沒幾個能派上用場的了。
之前在和齊王對抗時,柳家就花了大力氣,沈羅玨上位后,不著痕跡的清除了不少柳家在朝中的勢力,加之瓦勒塔部入侵東昌,柳家不愿意丟了東昌,導致柳家的勢力正在往東昌流動。
種種原因之下,造成今年的年宴,除了一個柳笀,柳家其他人都無法到場。